怪得了谁呢。
信上再没说什么,只交代明子好好学习,别太累,也别太苛待自己,多吃点儿好吃的,没钱了给家里写信,自己多注意身体,别生病之类的叮嘱。
之前明子是不咋想家的,学校里学习任务不轻松,再加上想着挣外块的事儿,她上辈子又是上过大学过离过家的人,习惯了分离了,就一直没觉得怎么着。可这信一看,心里咋那么不是滋味儿呢,堵得人难受得慌。晚上躺在床上,脑子里都是家里爷爷,姥姥,爹娘还有几个哥哥姐姐的样子,连带着高官屯儿都变得跟原来不太一样了,好像特别漂亮似的。
上铺的崔艳华大姐是当妈的人了,心细,看明子正打接到家里的信就闷闷不乐的,问了明子知道家里都挺好的,就明白明子是想家了。周末,她特意从家里给明子拿了一饭盒饺子过来,班里的同学没两天也知道明子是想家了,也没人笑话她。哥哥姐姐的都想着法子逗她高兴。明子被大家这么一照顾,给暖到了,心情好多了。过后又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当明子当得太久,真把自己当小孩儿的,太丢人了。
放寒假之前,明子又收到一封顾向北的来信。顾向北在信里说,他已经完成了新兵训练,分到连队了。还特别得瑟的显摆说他们连是军里有名的英雄连,只收最好的兵。还说他已经打听过了,第二年兵就可能报考军校了,他已经开始复习功课,准备明年参加高考了。
明子接到信之后,特意跑了几趟新华书店,买了几本复习资料,还央求了几位师兄师姐帮着准备了一些突击重点给顾向北送过去。顺便也给老姐邮回去一份。顾向北没上过高中,平时还要训练,不帮他划一划重点的话,剩下这几个月,得累死他。
一直到放寒假,再没有什么事情,中文系办了一个在国内大学当中都非常有名的期刊,同学们非常热衷于给期刊投稿,连老师们也时不时的写一点儿小诗或是散文什么登上去。但是从来没人跟明子邀过稿,可能觉得一个十五岁小娃子,能有啥思想深度。
明子自己也从来不写作业之外的东西,要说思想深度,她可能真的没有。但是要想写一些有深度的文章,她是可以的,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走嘛,后世那些批判的也好,浪漫的也好,各种形式的文学作品多了去了,明子只怕自己控制不好度,写得太超前了,麻烦的还是她自己。
元旦过完没几天就放寒假了,大哥之前就说过,让明子放假之前给砖厂打电话,他过来接。明子没打电话,开玩笑,放假回家还得家里人来接,不是让人家笑话死了,越发把她当小孩子。她又不是没出过门的人,回个家还能找不着道是咋地。
宿舍里刘喜妹放假是不回家的,明子知道她是要省下那十几块钱的路费,加上回来的钱,二十几块钱,够她一大家子吃上一个月了。这一学期,明子从刘喜妹的身上,可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节省。一个月二十六块钱的补助,她能省下来二十块钱。日常三餐,她能照三顿吃的时候都少。经常就是五分钱一个的馒头,买上两个,就着白开水,就是一天。偶尔买个两分钱土豆丝,或是一分钱的小咸菜就算改善生活。省下来的钱都邮回家里去了。据说家里除了爹娘还有五个弟弟妹妹,日子过得特别的艰难。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明子没有圣母的想要去帮助什么的,她自己都还要被大家照顾呢。
放假回家,明子也没拿多少东西,家里被褥都有,也不用她把行李带回去。最后只把牙刷牙膏带上了,大背了几本书,就是明子的全部行李了。放假之前的两个周末,跟同学一起上街,给家里每人买了点礼物,再买上两大饭栗子和松子,就齐活儿了。
明子没有坐火车回家,实在是挤不起,客车票贵一点,时间也长一点儿,但是有座儿,还不挤啊。提着一周就买了票,一大早坐上车,到了老都车站的时候,都快中午了。在站前的招待所花了一毛钱给砖厂打了个电话,边吃午饭边等着大哥来接。
下午回到家的时候,天都黑了。
哎,这时代呀。一百多里路,足足走了一天。
离开了小半年的家,终于又回来啦。明子进了屋,把东西往炕上一扔,嗷嗷叫着扑向明子娘,真的跟那出门觅食的小狼仔子刚回窝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