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咸蛋,那蛋黄都是黑色的。等大嫂嫁过来之后,她腌出来的也都是黑的。也是怪了。以前她没结婚之前在家腌的都不黑。开始还怀疑是不是水的问题。
结果,有一年,二姐实在看不下去了,春天腌咸鸭蛋的时候,特意回娘家住了几天,给腌了一坛子。这坛子咸鸭蛋好了之后,煮出来一看,黄色的,带油的……
然后等这坛子吃了一半的时候,大嫂就得二姐之前做好的汤汁又放了些新鸭蛋进去。你猜怎么着?出来的还是黑的……
娘俩就服气了。
大哥时不时就爱拿这个事儿开玩笑,说他从小到大,吃了半辈子黑黄的咸鸭蛋了。
这也算是生活中的小乐趣了。
腊月三十,祖谱刚供上不久,八爷爷来家里给祖宗磕头。大嫂去他们家帮八奶奶做供碗去了。大哥跟明子爹在院子里扫雪,两个孩子跟着混打雪仗。明子坐有炕稍看书。明子娘在炕头儿扎马,爷爷在沙发上截蜡烛。八爷爷就坐在另一边沙发上哭,说他老了,活不了几年了,他家的三个儿子都不成事儿。等他死了,让多照顾照顾他的几个儿子。
明子娘不原意听他磨叽,当年她早就说过了,让他做事儿留点余地,给自己儿子积点德,不是他自己个儿说的要饭也要不到她家门口吗?这些年,多少次了,跟着屯子里的人一起在被后搞小动作,明子娘找她理论,张口就骂,仗着长辈儿的身份,爹妈长短的骂。明子娘跟他生了多少气。
明子娘这回也来态度了,没给八爷爷好脸,“大过年的,你别上我们家哭来。”
爷爷不出声,再糊涂吧,这些年这些事儿他也都是知道的,也不可能这时候帮着八爷爷的,谁远谁近爷爷还是知道的。
八爷爷被怼了,看自个儿亲哥也没帮他出头,到底讪讪的走了。
“哎,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明子等八爷爷走了之后,感慨了一句。
“就是那话。以前咱家不行的时候,谁可怜过咱们。现在了,一个个儿的跑来哭可怜了,把谁当傻子呢。明子,记住了,咱们做人,要与人为善,但是也不能当傻子。你爷爷常说吃亏是福,平常跟知道感恩的人相处,吃点亏没什么。跟不知道大感激的人,那吃亏起来可就没头儿了,你还落不下好。”明子娘就跟明子闲唠磕,其实这些个道理,小时候在家的时候,明子娘就是常讲的。明子早都烂熟于心了。
当天下午,三姐跟每天一样,吃过晚饭在家里没啥事儿了,就到后院溜达一趟,寻思着说说啥的。
没想到,刚一进屋,被明子娘兜头就给骂出来了。明子娘的讲究也是忒多了,说出了嫁的姑娘不能见祖谱,大过年的回娘家不好。吧啦吧啦说了一堆,三姐刚过屋,连坐都没坐呢,就让她这一顿骂给骂走了,哭着跑回前院儿了。
“哎呀,婶儿啊,这大过年的,你把三姐都骂哭了,至于的嘛。这都什么年代了,有些老讲儿该改也得改改了。这国家都改革了,咱还能总按着老规矩过日子?”明子就劝明子娘。
“什么年代,老祖宗的规矩也不能坏了。你也别说人家,等你结婚了,也给我在你自己家好好待着,别回来给我添乱。”明子娘在这方面非常的固执。
“我的亲娘啊,过年你不让我回家,我上哪去啊?顾向北是个孤儿,他都没家。你让我俩孤零零的过年哪?要是他过年不放假,你忍心让我一个人在家过年?我命不能那么苦吧?”明子就开始卖惨,选给明子娘打预防针,她可没打算大过年的不回家团圆,就因为这些不知道啥讲究的规矩,自己个儿冷冷清清的过年。
“……”明子娘被明子说的,不知道说啥了。明子这情况还真跟三姐不太一样。人三姐夫家一大家子呢,一点也不冷清。这明子可咋整?
“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明子娘到底没说出来狠话。
明子就笑。这确实是亲妈,不会错了。
正月初四,堂姑姑大姐二姐老姐都拖家带口的回来团圆。大哥大嫂也带着两个孩子去界外新立屯了。家里一下子多了十来口子,这个热闹劲儿的。
老姐夫已经完成恢复了。去年明子在县里买下的场地盖棚子,就是他领着人干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谁干还不是干,都是一样的花工钱,当然得让自家亲戚先来。老姐夫干活很实在,有他在现场,大哥也放心,不用天天到工地去看着了。
大姐夫这几年拉脚挣了些钱,正琢磨着要换一辆新车呢。那旧的拖拉机跑了这么些年,零件儿什么的,都太旧了,再用下去,损耗太大,不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