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道满暗度

    江砚作势起身, 顾桉小脑袋中警铃大作，瞬间怂了。

    她“嗖”地一下回到自己小毯子，把自己裹成一只可怜兮兮的小蚕茧, 而后小腿使劲儿, 小蜗牛一样慢吞吞往毯子里缩, 就差在脑门上写上：江砚看不见我江砚看不见我……

    最后，她发烫的小脸被完全挡住, 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发顶, 脑袋上还翘着几朵小呆毛，声音闷闷的怯怯的：

    “好了, 我不闹你了, 睡吧睡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完, 还装腔作势打了个呵欠，装出一副困得不行的样子，自欺欺人的样子别提多可爱。

    只不过下个瞬间，挡在脸颊的毯子直接被江砚扯开。他手撑在她两边, 一点反应时间都没给她, 直接吻了下来。

    他亲她的时候总是温柔, 这次却有些凶有些霸道, 像是克制不住，又像是在极力克制。

    顾桉躲又躲不开，最后被摁着亲了个头晕目眩, 在她窒息前一秒，江砚放开她。

    他眼尾氤氲的红和冷白皮形成鲜明对比，勾人而又危险, 能让人心甘情愿被摄走魂魄。

    顾桉面红耳赤，他脸埋在她颈窝平复呼吸, 喘气声让人脸红心跳，她听见他哑着声音警告：“还敢不敢了。”

    她羞得一动都不敢动，小声保证：“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顾桉老实巴交缩到床边缘，裹着自己的小毯子，帅哥美色近在眼前，只敢远观，半分不敢逾矩。

    可当她清晨醒来，却发现自己被江砚抱在怀里，他额头抵着她的，睡颜安静俊美，怀里淡淡的薄荷香好闻极了。

    所以后来，顾桉小同学依旧无知者无畏，仗着江砚宠她蹬鼻子上脸，用行动证明“下次还敢”。

    只要江砚不加班来看她，她必定像个小跟屁虫，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江砚去哪儿她去哪儿。

    等到睡觉时间，她又会抱着小枕头小毯子站到江砚房间门口、按时报道，还要板着小娃娃脸，一脸商讨正事的严肃认真：

    “这位警官，我怕黑。”

    “这位警官，我害怕打雷。”

    “这位警官，今天我们一起看恐怖片了对不对？我一闭上眼睛，那些阿飘就在我眼前飞来飞去，所以我一个人睡不着。”

    后来理由都被她用光，江砚好整以暇抱着手臂挡在门口，忍笑看绞尽脑汁找理由的小未婚妻。

    从他角度看过去她脸颊鼓得像个糯米团，他不用想也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偏偏她一脸无辜，还要用湿漉漉的眼睛眼巴巴看着他。

    他皱眉：“去你自己房间睡。”

    小未婚妻小孩子脾气一上来，直接从他和门的缝隙钻进房间，把自己的枕头被子往床上一放，理直气壮：

    “这位警官，我就是想抱着你睡，反对无效！”

    江砚拿她毫无办法，眉眼微挑，直接把人拉到怀里亲老实，附在她耳边一字一顿：“这账以后跟你算。”

    那个时候的顾桉小同学还不知道。

    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她欠江砚的，也不例外。

    -

    顾桉去漫画公司入职后，开始变得很忙。

    她高中画着玩的小漫画有了完整剧情，每周固定时间更新，到现在已经连载到一百多话。

    每次新一话po上去，新消息提示就一直是999+的状态。从一开始的无人问津，到后来的几百评论上千转发，再到翻了几十倍不止、在没有水军的前提下妥妥热搜前十。

    突如其来的热度，让她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微博粉丝也已经到了六位数，一开始顾桉怀疑是公司花钱买的，鼓起勇气去问。

    “一开始是想买点粉给你撑门面来着。”

    “结果发现你相当争气，根本用不着。”

    “对了，公司计划出版。”

    转眼到十一假期。

    顾桢结婚买了新房，洲际佳苑1101已经没有人住。江砚加班加到地老天荒，顾桉索性留在A市，构思要更新的漫画。

    放假那天晚上，亲哥电话一秒打来：“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是吗？翅膀硬了？都敢不回家了？”

    正临近中秋，月亮很大很圆。

    听到熟悉的欠捶语气，顾桉怀念极了，“我不想去当电灯泡嘛。”

    “你一个人蹲在A市有东西吃？一个人住不害怕？给你买票，赶紧给老子回来！”

    她还没开口，就听见沈医生在电话那边教训亲哥，语气很温柔很缓和：“你不要那么凶，那可是我妹妹，你慢慢和顾桉说，她来我请她逛街吃好吃的，画画可以去书房……”

    顾桉窝在沙发忍不住笑，心里暖得不像话。

    从顾桢结婚那天起，她就决定，再也不要成为他负担。

    亲哥好不容易不加班，沈医生也闲着，她不想去打扰。

    好在搬过来没多久，江砚就把崽崽接了过来。

    一人一狗，吃饱晒晒太阳溜溜弯，想想也是相当惬意。

    她委婉拒绝亲哥嫂子好意，挂断电话。

    就在这时门铃响起，顾桉和崽崽有感应似的一起跑到门口。

    江砚一开门，德牧和小未婚妻同时扑了上来。

    他一手抱人，一手去给崽崽顺毛，而后侧过头，压低声音在顾桉耳边问：“想我了？”

    顾桉耳朵尖儿一点一点变红，但还是抱着他脖颈不松手，“不加班吗？”

    “一号下午到三号上午不用，”他低头看怀里的人，“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顾桉窝在他怀里，他穿简单的白T恤，外面套了件宽松黑色外套，身上薄荷味道的沐浴露味道很重，洁癖患者肯定下班先回去洗了个澡。

    “不要出去玩了，你好好休息。”她仰起小脸看他，下巴抵在他胸口，乖巧又懂事。

    “江柠好像去看冰川了，”江砚手臂松散揽着她，“你不想去吗。”

    顾桉当真是心动，片刻后，小声说：“不想去，冰川有什么好看的呀？隔着屏幕看我都想打哆嗦……”

    “可是哥哥想去。”

    “真的？”顾桉眼睛一下子亮起来。

    江砚“嗯”了声，眼底有笑意浅浅化开。

    “虽然冰川那里有点冷吧，”顾桉语气虽然平静，但是嘴角已经弯弯翘起，“但是冷的话我们可以多穿一点衣服，攻略什么的，我问小侄女要，你知道的，我们关系很好……”

    江砚摸摸她头发，也不戳穿。

    小朋友果然是小朋友，喜怒哀乐都简单，都写在脸上。

    她明明给江柠评论朋友圈的时候，不光说想去，还加了十几个叹号。

    让他觉得他如果不带她去，他就是罪大恶极。

    顾桉窝在沙发一角，披着小毯子盘着腿，给小侄女发信息。

    【顾桉：呼叫小侄女！冰川攻略求一份！在线等！挺急的！】

    【江柠：当时叫你一起你不要，现在怎么着？自己赶来和我们碰面吗？】

    【顾桉：和你小叔叔嘿嘿嘿】

    隔了半分钟，江柠的消息慢吞吞发过来。

    【江柠：你知不知道，跟男朋友一起出去旅行意味着什么？】

    【江柠：你打算订几个房间呀我的小婶婶？】

    顾桉只顾着开心，还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顾桉：我不知道，机票酒店都是他订的……】

    她伸手搓搓发热的脸，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只是两人在一起之后，江砚一直很温柔很照顾她感受，从来没有过半分逾矩，没有过半分让她不舒服的举动，她每天恃宠而骄安全感爆棚，所以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

    【江柠：你俩？？？】

    顾桉一秒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红着脸秒回两个字：【没有！】

    【江柠：我小叔叔怎么就那么能忍？】

    【江柠：这就好比嘴边一只傻白甜小兔子、却不下口的大灰狼啊！！！】

    顾桉慢吞吞，转过头看江·大灰狼·砚，脑袋里江柠说的话不停往外飘。

    他垂着眼睫看书，封面有“大数据”和“侦查”相关字眼，暖黄壁灯在他脸上落下一小圈光影，特别温柔特别貌美，让人特别想要抱住亲一口。

    顾桉怎么看怎么觉得，江柠太不了解自己小叔叔小婶婶。

    说不定，江砚才是那傻白甜小兔子呢……

    -

    翌日，顾桉坐上前往南方的飞机，晚上九点，飞机抵达C省。

    她一路抱着江砚手臂忍不住蹦蹦跶跶，开心溢于言表。

    两人站在酒店前台办理入住，前台小姑娘把房卡递过来。

    一张、两张……

    顾桉七上八下的小心脏这才沉下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些小小的失落——

    江砚好不容易休假，一分钟都不想分开。

    电梯上到七楼，两人房间相邻。

    江砚先拿房卡刷开她房间门，多年刑警生涯自带职业病，先是把房间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背影清瘦颀长，外套放在一边，身上只有一件黑色短袖，腰的线条看起来很好抱。

    顾桉哒哒哒跑过去，从他身后抱他，亦步亦趋跟着。

    “住酒店记得检查针孔摄像头，”江警官执行任务一般，冷着一张俊脸，正经得一塌糊涂，“不要大意。”

    顾桉脸埋在他后背，声音含混：“不是有你在吗。”

    说的也是，江砚默许她所有的依赖。

    他退到门口，指着门上链条给她看，“记得反锁，把这个扣上。”

    顾桉瘪了瘪嘴角，心说订一间就不用这么讲究了，本来她不害怕的，让江警官一顿安全教育，只觉处处都是不安全因素。

    他扶着她肩膀弯腰，薄唇贴上她额头，温柔道：“我就在隔壁，手机不会静音。”

    顾桉皱着小眉毛，就差把“不舍得”写在脸上，“那我明天早上醒了可以去找你吗。”

    江砚笑，“嗯。”

    二号早上，顾桉醒的时候外面天还全黑着，看看时间，不过凌晨四点。她跑去敲江砚房间门，没半分钟，门从里面打开。

    江砚揉着眼睛，她自己哒哒哒跑到他床边，直接蹦到他床上。

    他无奈，又想笑。

    “我说公主殿下。”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啊。”

    他最后还是分了一半的被子盖到她身上，把人抱到怀里。

    顾桉开开心心，眼睛弯弯的亮亮的，童言无忌：“来找我男朋友盖着棉被聊天！”

    时间太紧，江砚报了一天的旅行团，早上七点出发。

    冰川、林海、瀑布，数不清的冰蚀湖和堰塞湖，蔚为壮观。

    顾桉除了“哇”什么都说不出来，除了疯狂拍照什么都顾不上。

    结束一天行程已经晚上十点，她依旧精神抖擞，“我太喜欢那个冰川了，让我每天去看一次我也愿意……”

    江砚抱了衣服要去洗澡，白色T恤灰色运动裤，色调柔和又充满青春气，他皮肤白，穿浅色其实更好看。

    顾桉完全没在意这个时间点，私心想和他多待一会，仰着小脸喋喋不休，“如果我们再多待一天就好了，应该坐一次缆车的，有一点点小遗憾……”

    江砚倚着墙，温温柔柔摸摸她头发，“下次再来。”

    顾桉笑，小虎牙尖尖的，可爱极了，“下次来的时候，我的漫画应该出版了，我就有很多钱，我请你呀……”

    江砚很认真地听她说话，然后靠近了些，低下头吻上她嘴角，“还有想去的地方吗。”

    他和她说话的时候，薄唇依旧离得很近，以至于她一开口，唇瓣自然而然蹭到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听说奥地利有个很古老的小镇，冰雪覆盖很漂亮，我从杂志上看到的，一直想去……”

    “可能有些远，所以大概只能留到……”后面的话江砚没说，只是手指抬高她脸颊。

    他一亲她，她就傻掉，不知道该怎么办，全身的血液倒流，脸颊通红。更磨人的是，江砚慢条斯理，顺着鼻梁往下，嘴唇随着说话开合，若有似无地碰触着，最后才含住她唇瓣。

    “蜜月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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