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道理,我觉得织田大殿应该不敢如此行事吧。”濑名氏义拨弄着手上的手链,半是自言自语半是分析道,“这次备中高松城决堤,影响的可不只是雨秋家啊…若是处理不好,影响可就大了。眼下家中第一重臣不幸遇难,他做主公的一不彻查原因、二不为重臣做主,反倒是煽动重臣领内的反对势力、急着逼迫重臣家就范,甚至想要改立家督。织田大殿若是真的敢如此行事,那马上就是天下哗然。全天下的大名和部队可都在近畿看着他呢,织田大殿真的敢吗?雨秋家尚且被如此欺凌,他们那些外样大名又是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得到善待呢?一个个的结局估计都会和毛利家那样被莫须有的罪名害死吧。”
“那濑名大人是想把雨秋家的命运寄托在织田大殿在不在乎风评之上吗?”天野景德侧过身来看向了濑名氏义,后者见状便笑了两声道,“权兵卫言重了,只是我个人的推测罢了。”
“依我之见,倒是也不妨先答应下来。”真田昌幸眉头紧锁,非常慎重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关闭国会、法院,返还小豪族领地,再将直领分封出去…这些也就是说起来简单罢了,真的要操作起来恐怕会拖很久的时间。咱们不妨先应承下来,换取织田大殿对殿下继承家督的认可,让殿下先稳定大局。之后我们再从长计议,看看是否有回旋的余地。”
“真要事后回旋,那还不如事先就和织田大殿讨价还价呢。”濑名氏义顺着真田昌幸的思路说道,“关闭国会这件事情是绝对不能接受的,这简直等于自断财路,雨秋家的收入恐怕会下降一半有余。法院一事倒是可以让步,把直领分封给多年来的老兄弟也可以接受,毕竟还能替殿下收获人心。至于把领地返回给小豪族,也是绝不能接受的。我们就可以和织田大殿交涉,只允诺条件里的一条或两条,给大殿一个面子就算过去了。织田大殿这样漫天要价,恐怕也是在等我们就地还钱吧。”
“无论如何,都请殿下先答应织田大殿的条件,万万不可像之前的婚约那样抗旨了。”天野景德看了眼雨秋殇那继承了雨秋平特征的棱角分明的脸庞,若有所思地低声道,“这次不比上次,上次您捅破了天也有先主给你顶着。这次若是殿下再任性,那就是对整个雨秋家不负责任了。稍有不慎,雨秋家便是万劫不复。”
天野景德的这句话触动了雨秋殇。是啊,他不能对不起那么多信赖他的人,那么多把他当做少主,如今又把他当做殿下的人。哪怕是为了对得起茶茶和她腹中的胎儿,他也必须…
“闭嘴吧,乌鸦!”不过,在雨秋殇被天野景德说动之前,竹中重治便再次开口呵斥道,“休要再用那一套话术去迷惑殿下了!”
“老师…?”竹中重治骤然激烈的言辞让雨秋殇都有些发愣,不解地看向了竹中重治。
“少主。”竹中重治是在场四位重臣里唯一一个没有用“殿下”,而是继续以“少主”称呼雨秋殇的人,就和过去十几年教导雨秋殇时一样。他看出了雨秋殇的动摇,毫不犹豫地开口道,“你可知你要动的改革是什么?你可知织田大殿要让你废除的改革是什么?你可知那乌鸦想劝诱你妥协放弃的改革是什么?那是殿下、那是令尊
毕生的心血!”
“那是你还没出生时的故事了啊,那时还没有你大的殿下就许下了拯救天下百姓的誓言,他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功名利禄,不是什么封妻荫子,不是什么一城一国之主,更不可能是什么庞大的家族。他想要的一直都是全天下的长治久安,他想要结束治乱循环,结束百姓一次一次在战乱里受苦的悲剧。”虚弱的竹中重治不断地倾诉着,不断地诉说着,眼眶里隐隐已经有了泪水,疲惫的声音也变得沙哑,“为了这个目标,你知道令尊已经付出了多少吗?你又知道令尊已经失去了多少了吗?他失去了故国;失去了敬爱的主君和长辈;失去了主家;失去了挚友;失去了那么多信任他、敬爱他、追随他出生入死的部下,直到那牺牲部下的纸红叶都已经堆积成山,他才有了今天的成果。这是他牺牲一切换来的改革,换来的对新秩序的探索,换来的对武家秩序的突破。或许这未必是正确的,或许这未必能成功,但是这是你父亲牺牲一切所换来的啊!这是未来改革的种子!你今天就要这样拱手毁掉这一切吗?倒退回那害得乱世一次次再现的迂腐制度,再等待下一次战乱的降临吗?你是想让令尊的一生都毫无意义吗?”
一口气说完了这么长的一大段话后,本就身体虚弱的竹中重治立刻剧烈地咳嗽起来,甚至咳出了两块血迹。雨秋殇见状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起身要去扶住竹中重治,却被后者摆手止住了。
“少主…现在,该叫你殿下了。”竹中重治自己挣扎着用袖子擦去了血迹,灰色的衣袖瞬间染上了殷红,“那么,就去做‘殿下’该做的事情吧,不要让自己后悔。”
“殿下。”天野景德看到雨秋殇已经被竹中重治说动,也深深地伏下了身,以罕见的恳切语气向雨秋殇道,“请务必慎重,不可再任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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