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边次郎紧咬牙关,毫不犹豫从腰间拔出手枪,猛然转身,朝管文标开了一枪。
“砰——”
枪声在寂静的清晨异常刺耳。
渡边次郎开枪射击,除了阻止管文标的追击,也是在向前面吴淞路巡逻的日本宪兵报警求助。
管文标本能地冷颤一下,子弹从耳边呼啸而过,根本来不及躲闪。
他爆喝一声,弓起身子猛踩车蹬,自行车嗖地一下,直逼渡边次郎。
渡边次郎大惊失色,再次转身朝管文标又开一枪,慌乱中仍然没有击中目标。
日本人两次转身射击,车速已然慢了下来。
管文标目测渡边次郎不到十米,便果断抽出勃朗宁手枪,左手扶稳车把,右手持枪向渡边次郎的背影,砰、砰、砰——,连开三枪。
勃朗宁枪口青烟缭绕,三个弹壳向右侧飞迸而出,叮叮咣咣落在地上。
一粒子弹射进渡边次郎的后背,另一粒子弹击中腰部,渡边次郎像是被重锤猛然一撞,忽地往前一窜,连人带车摔出十几米开外。
管文标紧捏刹车,自行车轮胎摩擦地面,发出一声奇怪刺耳的声音。
渡边次郎倒在血泊里,并没有即刻断气毙命,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管文标跳下自行车,将车子扔在一边,双手持枪瞄准渡边次郎的脑袋。
渡边次郎绝望、惊恐地盯着管文标的枪口,惊恐地喊道:“文标君,别,别开枪,听我解释......”
管文标毫不犹豫扣动手枪扳机,“砰”地补射一枪。
渡边次郎头颅碎片乱飞,鲜血四溅,管文标身上也溅上一些血迹。
呜呜呜——
刺耳的警笛声响成一片,连续不断的枪声,惊动了吴淞路上巡逻的日本宪兵,一辆日本宪兵巡逻车出现在街口。
管文标返身抓起地上的自行车,飞身跃上,朝相反方迅捷捷骑行,很快回到来时的路口。
一辆黑色轿车疾速驶来,在管文标身前骤然停下。
管文标扔掉自行车,纵身进入车中,黑色轿车轰然启动,绝尘而去。
开车接应管文标的人,是行动处副处长李峰,他对当地路线非常熟悉,驾车在马路上三绕两拐,很快就离开了日本宪兵的控制范围。
管文标坐在轿车里,大口喘着粗气,眼睛直愣愣盯着前方,一言不发。
李峰扭头望一眼管文标,一边开车,一边问道:“打掉了?”
管文标点点头:“打了。身上两枪,头上一枪,脑袋彻底开花了。”
李峰兴奋说道:“干得漂亮!终于可以告慰梅兄在天之灵了。”
管文标微微闭上眼睛,回味着刚才击毙渡边次郎的过程,内心竟然出奇平静,波澜不惊。
亲手干掉日本间谍渡边次郎,平了一起国恨,也了结一桩家仇。
家仇国恨使管文标变得异常冷酷,因为敌人比他更冷酷。
管文标强迫自己不去想梅广九死时的惨状,不去想父亲面目皆非的遗容。
黑色轿车来到一个河边小树林旁停下,李峰递给他一个提包,说道:“去树林里用汽油烧掉外套,然后把手和脸洗干净,换上干净衣服。”
管文标接过提包,下车进入树林,把染上血迹的西装脱下来,浇上汽油一把火烧了,在小河边洗净了手上、脸上的血渍,换上了李峰准备好的另外一套西装。
重新回到轿车后,管文标解下斜挎在身上的勃朗宁M1935枪套,交还给李峰。
“处座,谢谢你的枪。”
“枪好使吗?”
“绝对好枪。”
李峰启动了轿车,看一眼管文标,微微笑道:“为嘉奖你今天的功勋,这支枪归你了。”
管文标瞪大眼睛:“真得吗?”
“你值得拥有这支枪。”
“多谢处座,这太让我意外了。”
管文标双手握紧褐色真皮枪套,情不自禁笑了。
李峰说道:“文标,国家需要你这样有血性的汉子,好好干吧,以后前途未可限量。”李峰直视前方,专心开着车,似乎不经意说道:“这次干掉渡边次郎,不仅为梅兄报了仇,也为你们管氏家族报了仇,你的心愿终于算是了结了,可喜可贺啊。”
管文标内心一惊,扭头朝李峰望去,只见李峰若无其事开着车,神色淡定,刚才说得话,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并无其它用意。
管文标加入军统后,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瑞升祥的事,也从未流露过为父报仇的想法,李峰怎么会知道管氏家族和渡边次郎有仇?
李峰的消息为何这样灵通,他到底是什么人?
两年前,南京首富高善仁设下圈套,夺走管家百年老店瑞升祥,导致管文标父亲冤死狱中;之后,日本间谍渡边次郎介入瑞升祥争夺,企图夺取瑞升祥。
为报杀父之仇,管文标迫不得已,参加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调查统计局(军统)特训,他想借助军统的力量,彻底铲除杀父仇人。
击毙渡边次郎之后,管文标突然意识到,家仇国恨其实已经融为一体,他不再是那个单纯为家仇而奋不顾身的人了。
国破家亡之时,国家的敌人才是他真正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