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辰,尹游回来了。
穆剌妻早亡女失踪,孤身一人,也只尹游这么个徒弟,是以尹游最近两年住在穆家,既跟穆剌学医术,也负责照顾穆剌的生活起居,是师徒,更似父子,他也把穆家当成自己家,回来见穆剌正与媒卿用饭,便喊丫头给他也盛了碗,径直坐在媒卿身边,一副主人的架势,还热情对媒卿道:“师妹你吃,千万别客气。”
媒卿挡住他夹给自己的肉:“师兄你别客气才对,这是我家。”
尹游略有些不自然,转而就自我打趣:“师妹说的没错,也怪师妹失踪了几年,一直由我陪着师父,所以才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因为了解媒卿的身世,穆剌很怕这位公主殿下习惯了对旁人颐指气使,从而让尹游怀疑其他,忙掉转话题:“你亲眼看着安王殿下服药吗?可有起色?”
尹游点头:“师父乃神医,安王服了师父开的药,当然大好了。”
穆剌眉头一皱,自己的医术是不差,却也没这么邪乎,一听便知尹游说了谎话,心里不免担忧,关于这个徒弟,他是爱不上恨不起,若论聪明,尹游是有的,也肯专研医术,是个学医的人才,可这个年轻人心性不好,若干年前还想娶了女儿接管穆氏医馆,所以,尹游的话穆剌从来都是信一半怀疑一半。
穆剌呷了口酒,辛辣的气味扑向媒卿,不知为何,她没有厌烦,反倒觉着亲切,就像叫穆剌为爹一样的亲切,宫闱生活,皇家礼仪繁复,即便她是齐皇最疼爱的孩子,依旧不能同父皇同桌吃饭,每每见了父皇,也要施礼问安,彼此间明明是最亲近的人,因为那些礼仪,变得如同陌生人般客套。
媒卿嘻嘻笑了声,伸手向穆剌:“爹,我也要吃酒。”
穆剌刚将酒盅放到嘴边,愣了下,道:“我们胡人的酒向来都吃烈酒,你能……”
说到这里猛然发现,千叮咛万嘱咐媒卿不要失误,自己却落了端倪。
所幸,媒卿聪慧,接住了他的话:“是啊,咱们胡人喜吃烈酒,女儿当然知道,离家这几年,烈酒我也吃过,可就是少了家的味道,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所以女儿想吃酒。”
穆剌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暗暗佩服到底是大齐国的公主,接人待物,游刃有余,当下让尹游去取杯子。
尹游乐颠颠的放下碗筷,匆匆去匆匆回,取了两个杯子,当然一个给媒卿一个是他自己用,又亲自给媒卿斟酒,也替穆剌续满了,三人端杯,穆剌感慨万千:“女儿失而复得,可喜可贺,来,咱们满饮此杯。”
尹游兴致很高,随着他道:“师父说的没错,师妹失而复得,从此咱们家又圆满了,来,我敬师父,也敬师妹。”
他这句‘咱们家’穆剌清楚蕴含什么意思,淡淡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媒卿想让自己看上去‘很胡人’,也学着穆剌的样子一饮而尽,然后,咳咳咳,咳嗽个没完没了,嗓子冒烟似的,眼泪都辣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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