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河喝了一口热水,抬头看看图书馆外面的天,阴沉沉的,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大雪,可是都快傍晚了竟然还没下。
里河又看看手机,五点十五,到吃饭的时间了。她边收拾着面前桌子上属于自己的东西:笔记、课本、草稿纸、中性笔,边思考今天晚上该吃什么。
把从刚刚那个架子上拿下来的书放回原位时,她还是没想好要吃什么,她只是认定了寒冷的天就一定要吃暖呼呼的东西。只不过这个暖呼呼的东西范畴太大了,只要今晚食堂不停电,那所有东西就都是暖呼呼的。
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天上才飘起了几颗零星的小雪花,里河看看地上,好像已经有化掉一些的痕迹了。
旁边有人对着天空小声地许愿:“求求你让雪下大一点吧!”
也不知道拜的是哪路神、什么仙,但是姿势够虔诚,里河在心里也给她小小助力了一把,祈求神灵保佑她愿望成真。
但自己倒是无所谓雪会下大或是下小,她只是讨厌模糊暧昧的天,别一直阴沉沉的,直接干脆一点,要晴就晴,要下就痛痛快快地下。
不知不觉,里河又走了常走的那条小路,小路顺着小土丘盘旋而上,从路口出来,再过个马路,面前就是餐厅二楼。
还是没想好,但她转身就上了三楼,她要去吃那家不知道该作何选择时才会做出的那个选择:怎么吃都不会厌倦的鸡丁面。
吃了鸡丁、吃了豆腐、吃了小油菜、喝了面,盛面的碗很大,料也很多,就是价格在悄悄地上涨,但她吃得很满足,无论春夏秋冬,不知道该吃什么的时候,她就光顾这里。
里河从餐厅座位上站起来,揉揉肚子,太饱了,别的什么也吃不下了。
走出餐厅门,雪花变得大了不少,门口都有了好多泥渍和鞋印,里河拿出一直准备在背包里的伞,撑开刚走没几步就觉得饿了,她甚至还想再回食堂买一张煎饼,但她又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算了,直直回了宿舍。
宿舍里太太太太太暖和了,她爱北方的暖气和中央空调!
有两个舍友还没回来,剩下的三个里,两个在看视频,一个在打游戏。
里河把背包放下,把电脑打开,又去接了杯水。今天是周日,昨天有集综艺没放完,点开那个页面,里河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剩下两个舍友回来的时候都快十点了,她们刚进门,就激动地说:“雪下好大,有一块出去玩雪的吗?”没等人回答,她又说:“算了,都快到门禁时间了,明天再出去看也可以,反正下得很大。”
里河跑到宿舍阳台去看,果然下得很大,路上被人踩实了的雪比旁边那些还没动过的多出了一双普通板鞋的高度,连露着半边天的阳台栏杆上都积了至少有五厘米。
里河回到屋里,搓搓手,连忙用昨天打好的热水去水池刷牙、洗脸、洗脚,完成早就已经习惯了的一整套流程。
晚上睡得很沉,恍惚间好像还能听见雪花落到地上的声音,跟麦苗喜欢那层洁白的被子一样,里河身上的这层也变得暖和起来。
第二天醒来,雪已经不下了,但地上积得更厚了。宿舍里一个人都没起,里河揉揉脑袋,觉得昨晚睡得沉的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今早没课。
雪路漫漫,只有里河一个人中午在点外卖的时候为配送员觉得小小抱歉了一下,其他人早都已经轻车熟路,但当她们讨论学校里的外卖都吃烦了要不要定学校外的外卖来吃的时候,里河的愧疚感就完全没有了。
上午没课在宿舍的时光过得非常非常快,一睁眼,去洗把脸,定好外卖,等它到,吃完,就又到了该上床的时间了。
就算只有半个小时的睡眠时间,里河通常都会睡得很沉,但今天的她做了个梦,梦见了和今天的外面一样,都是大雪纷飞的场景。
在里河街的里河站,有个小女孩趴在铁轨边哭,哭了好久,哭到她的心都忍不住整个揪起来。梦里看向那小女孩的视线好像在上方,俯视下去,四周除了那条光滑的铁轨,什么都是白色的,天地间就她一个人,像个小点似的呆在那,只有个铁轨,无穷无尽地伸向远方。
哭到自己都替她累了,里河才醒过来。看看表,刚入睡十五分钟,其他人的气息正均匀地起伏着,里河再也睡不着了。
这种梦每到下雪的时候都要做一次吗?真是应季又应景,蔬菜都没自己这么会长。
上次她狠狠崩溃大哭的时候,也是个下雪天。
里河从小时候就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够出去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在里河站还没建起来的时候,她还不知道有火车这种东西,她看着墙上挂着的地图,想着第一站该从哪里走到哪里,但她没看明白。里河后来想坐公交车去汽车站找个人问问最近的一个地方是哪里,需要花多久才能到。但刚刚踏上公交车,那个叔叔就拒绝了想要去汽车站的她,还语重心长地说:“跟家里人闹了矛盾自己偷偷地溜出去可不好哦,爸爸妈妈知道了会着急的。”
里河一想反驳自己没有离家出走,二想说清楚自己就是去找爸爸妈妈的,但那个师傅话音刚落就把她赶下了车。
里河站开始通车的时候,里河就打消一个人出去寻亲的这种想法了,因为十一给她说过,外面的世界很残酷,需要钱,需要权力,需要人脉。里河问他人脉是什么,他说我也不知道,书上这么写的,但你最好还是不要出去了,外边很危险的。
好,不出去了。但搁在谁身上,都会放不下想要找到自己亲生父母这件事,里河也一样。
她缠着爷爷给自己说更多的细节,爷爷也是用的外面那一套说辞:“在站牌下发现的你,身上什么都没有,就一个包裹,也去公安局报案了,但没有人认领,我就把你领回家了。”
里河泄了气,从哪都得不到线索,她看着电视里泪光婆娑的那档寻亲节目,想着自己先稍微放下这件事,等以后像十一说的那样,有了钱、有了权,有了人脉的时候再去探索。
一放就是十年。
在高三的那个寒假里,爷爷带着她像往常一样回了老家。
除夕夜,从切菜开始,到拌馅、揉面、擀皮、开包、下锅,两个人花了一个小时,下了三锅水饺,吃了一半,剩了一半。
晚会热热闹闹地进行到一半,爷爷像是等待了很久,他把包里的那个户口本拿出来,递给里河,对她说:“你的生日,是真的。”
里河接过来,翻到自己那一页,生日一栏写的是十一月十六号,但里河不明白:“是真的?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他长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的生日,你……不是我在路牌下捡来的。”
里河呆在了原地,她好像记得爷爷曾说过自己十八岁的时候就会把所有事情说出来,但里河只是以为他又要编一个借口出来。现在这情形,不是谎言的意思吧。
她小心翼翼地问:“那……我……是谁的孩子?”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提前出来,等知道了真相再哭也不迟。
“你其实是我大哥的孙女,”爷爷抽了一口烟,“里河你啊,是个很乖很懂事的孩子,他在地下会安息得很好。”
“那我的爸爸妈妈在?”真相就在眼前了,忍不住了,现在哭出来正好。
“去世了,在你妈生完你的第三年,他们两个被埋在了里河街。”
“里......河……街?”自己的名字,不是巧合?
“你爸妈两个都是工程师,在你两岁的时候就带着你去里河街参与建设了里河站。可还没过一年,这里各地都发了洪水。离里河街不远的地方有条江,你爸在下着暴雨的那天想要去观测漫上来的水位到底会不会把才挖好的洞口冲垮,晚上就独自冒雨出去了。等了一天没等来,等到第二天也还是没有消息,其实周围的人都心知肚明,不会再传来好消息了。”爷爷脸上痛苦的表情再现了当时呼啸而来的悲伤。
里河没说话,电视上的晚会还在欢天喜地地唱着跳着,自己的心乱乱的,她继续等爷爷说完。
“第三天是晴天,你妈看着稍微降下去的水位,想着无论怎样也要把你爸找回来,她把你托付给身边的人,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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