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破裂的友谊 4

    因为恐惧，因为震惊，因为无奈，我丧失了说话的语言。

    我只能呆呆地看着安蓝像一尾扭动着腰肢的鱼，“扑通”一声扎入了那片清蓝的水域。溅起的水花飞扬在空中，然后又落下，落在那一圈一圈波荡开来的涟漪里。

    “安蓝——”徐子捷响雷一般的吼叫声和那只伸出护栏的空落落的手，承载了多少绝望和无助……接着他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便以风的速度向桥下跑去，他一边奔跑一边对我喊，“林菁，打20，快打20！”

    我望了望徐子捷箭步如飞的黑色背影，再望了望那潭开始变得平静无痕的河水，头脑终于清醒了过来。我挣扎着想跳下护栏，却由于紧张摔在了地上，然后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找到了电话亭。

    这一辈子，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绝望和恐惧过，以至于我全身像筛糠似的发着抖，一直抖。拿了好几次都没有把电话筒拿稳，它不断地从我的手中滑落。看着电话线牵着它在空中摇摆不定的样子，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拨号，求救，哭喊……一切一切的过程我都忘记了，那个时候的我脑子一片空白，所有的过程都是条件反射性的行为。

    坐在医院的长椅凳上，我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受了点惊吓，幸好她什么事都没有啊。因为子捷在最危险的时候，第一时刻跳进了河水里救出了安蓝，才没有让事情进一步恶化。

    我把脸埋进了冰凉的双手中，全身仍在战栗着。啊，刚刚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个噩梦，是个可怕的噩梦。

    突然，一双手紧紧地捏住了我的胳膊，我抬起头，看到全身湿漉漉的徐子捷。他的头发被水浸得透湿，刘海紧贴在额头上，还有水珠淌过。他看着我的眼光冷冷的，很冷很冷：“她不会游泳的，她不会游泳的，你知不知道？！你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如果她出了什么危险怎么办？”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嚅嗫着，心里又惊又怕！看着徐子捷愤怒的表情，我把屁股朝椅子后面挪了挪。

    “又是对不起，什么时候你才能不对我说这句话？如果安蓝出了什么事，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徐子捷的眼睛喷着火光，映红了他的双颊。他按住了我的肩膀，这样就使我不得不紧贴在了椅子的靠背上。

    “子捷……我以后再也不胡闹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嘛，好不好？”我能怎么办？会发生这样的事也是我意料之外的啊，我根本就不想发生这样的事的，“再说了，现在不也没事了嘛……”

    徐子捷愤怒的表情在这个时候越发激化了，“没事？你觉得从十几米高的桥上跳下河去是做游戏，是好玩？如果抢救不及时，我真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可是……可是现在确实是没事了嘛……”

    “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因为掉下去的不是你，所以你才能说出这么没有人性的话。林菁，算我看错了你，你给我走，以后别在我的面前出现。”徐子捷抓着我肩膀的手一直在用力，捏得我的骨头碎了般的疼。

    “不要，我不走。子捷，你是喜欢我的，我知道，我不会离开你的。”虽然我很理亏，虽然我很内疚，但是面对爱情我决不退缩。

    “别傻了，我是不可能会喜欢你的。”徐子捷的眼睑垂了下去，遮盖住了他的心扉。

    “骗人，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是因为你对安蓝的承诺你才放弃了我。”我心里在掂量着到底该不该把我偷看了他的日记的事情说出来，可是我的嘴巴已经不容许我考虑，它已背叛了我，“子捷，你不要怪我，我全部都知道了，你根本骗不了我，因为我看了你的日记……”

    徐子捷的眼睛在这一瞬间睁得老大，然后马上又在下一瞬间变得阴云密布。他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我的肉里，痛得钻心：“你……你居然……林——菁！我终于看透了，你原来是个这样的女孩……”

    “不不！不是这样的！”我着急地辩解，舌头都打架了，“子捷你不要误会，我……”

    可是下一秒徐子捷就打断了我的话，他脸上满是寒霜，冰冷的目光扫射过来：“我真感到困惑，为什么从护栏上掉下去的不是你？！”

    晴天霹雳啊——我咬紧了下唇，没有任何一句话会比这句话更伤人、更能捏碎人的心的了。我聚集的所有勇气和力量，就在这一刻分崩瓦解。眼泪从我的眼角落进了我的嘴里，咸咸的，苦苦的：“是啊，为什么掉下去的不是我？我也希望掉下去的是我。可是很无奈啊，我命贱，贱到顽强，贱到卑劣！”

    徐子捷怔怔地松开了抓着我肩膀的手，一步一步往后退，退到了我对面的墙壁边。他的身体靠在了墙上，手垂下来，脑袋垂下来，黑色的刘海也垂了下来。他的声音幽幽地传过来：“你走吧，我什么都不怪你，可是你，别再来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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