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上完小学，他家里就不想让她上了。但她死活不肯，趁家里不注意，推着自行车就跑。那会儿，她是我们村一道景观。上了高中以后，我听我爹讲，他家里根本就不给她交学费了。学费都是她自个挣出来的。高考结束后，她没考上。这下她父母高兴了，家里多个劳力出来。但有一天，她骑上自行车，就走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家里人没找吗？”唐晓亮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咳。你们城里人想像不到吧？”付明宇又点上一颗烟，烟气忧郁的包围着他，“找啥？走就走了吧。她父母骂了几天街，无非是白养大了这么个闺女。连点儿彩礼钱都没换回来。”

    唐晓亮张大了嘴，半天才说，“这也太没人味了吧？”

    “人味？”付明宇哼了两声，“吃饱穿暖才有人味。原先穷的时候，人味都放在了儿子身上。”

    付明宇挥挥手，驱散了跟前的烟，连同回忆。他沉思了一会儿，“就事说事啊，这样的案子要在我们这儿，应该早结案了。”

    张一成哭笑了一下，“我们也结案了。这就是为什么不想通知你。你要是问起来，于公于私，我都不好说。”

    付明宇点点头，笑道，“我什么也不知道。上面来人，让我们配合访问一个村民而已。”

    张一成也跟着笑道，“警察学院一个老师，回了趟老家，老同学陪着聊了聊天嘛。”

    “走吧。”付明宇哈哈笑着，招呼道，“早弄完，早吃饭，你们早滚蛋。”

    唐晓亮皱了皱眉头，显然，他对付明宇这种表达热情的方式，有些不太适应。

    龙须街道，在东武北，紧挨着城市。几年前，东武合并乡镇改称街道。街道的名字，也配合市里的新精神，一律以“龙”身体上的部位命名，什么龙角，龙眼，龙牙，龙爪……谁都想用重点部位。开会时，各负责人争的不可开交。

    后来，有人提议用世界上最公平的方法，抓阄。龙须街道负责人就抓到了龙须。他很是懊恼。据说，后来，他偶遇一大师。大师说，对于神性动物，眼睛只是装饰品，他们深知，眼睛最会骗人。而龙须是龙的感觉器官，一切行动的最初源起。负责人这才转阴为晴，不再纠结这个名字了。

    张家庄距街道办三、四里地，处于一个高坡之上。付明宇把车停在路边。这条路是村里的东西中央大道。他指着路南的一栋房子说，这就是张晶晶家。

    魏冰花六十多岁。见到警察上门，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有些慌张。

    付明宇安慰她，“二大娘，没什么事，省里统一调查，就问几个问题。问什么，你就说什么。”

    “铁柱啊，有你在，我放心。”魏冰花放下手里的活，说道。

    张一成憋住笑。原来付明宇的小名叫“铁柱”。他刚要开口，唐晓亮把他拽到一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张一成低声问，“真的吗？”

    “我刚刚发现，就让陈队把他手机上的照片传了过来。”唐晓亮打开手机，找到张晶晶家的全家福，放大中间的老人。“你看，差别很大。”

    张一成看看照片，再抬起头来看看魏冰花。

    确实不是一个人。照片上的老人，从服饰到气质，明显不是农村老太太的形象。而且，照片上的老人，右脸上有一颗明显的黑痣。而魏冰花没有。

    “怎么啦？”付明宇撇下老人，凑过来问。

    张一成把手机递给他，指了指中间的老人，“不是一个人。”

    付明宇接过来，仔细地看了看，“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按说不可能。我们用张晶晶的身份证号关联查找的。”唐晓亮一脸疑惑，“而且，技术已经核对好几遍了。”

    魏冰花看着他们几个嘀嘀咕咕的，刚刚放松的的心情，又紧张起来。

    “怎么办，师傅？”

    “你编几个靠谱的问题问问老太太，别让人家紧张。”张一成拽着付明宇，走出门去，“老付，有没有可能是身份证重号问题？”

    “有这个可能。但二代身份证后，已经进行了集中清查。按理说，不太应该出现这种情况。”付明宇想了想，“你们为什么不直接找当事人要一个地址？”

    张一成叹了口气，“案子已经结了，再说，我们不想惊动当事人。”

    “那就白跑一趟了。”付明宇双手一摊，“我这还有点小伤感。你知道，其实，我一直希望，张晶晶能有个好的前景。”

    张一成知道，付明宇嘴中的张晶晶，自然是他的小学同学，而不是自杀的张晶晶。

    那么，这个张晶晶的妈妈在哪儿？

    难不成，真要直接问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