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帝师笑起来,“我认识的东方颢渊可不是这样的。”
“哦?你认识的东方颢渊是怎样的?”
“能在问题出现之前想到解决方案,并且把问题本身和对应的解决方案纳入到自己的计划里。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毫无斧凿之迹。”
“如果我告诉你那是我命好呢?正是因为我命好,所以那些意料之外的事反而为我带来了更大的利益。”回想一下,张修德发现了我的阴谋可还是任由我杀了他嫁祸给莫罗国;郭晏本可以成功的,若不是皇帝养活了一批我没敢算计进去的影子;渃米拉可以杀我的,如果不是她非要等那么久的话……这就是命好,因为这些我完全没有算计进去。
“那你的好命能让你得到自己的女儿吗?”
我愣了下:“这……恐怕不能了。”
“那就用点手段吧。”帝师捏着我的肩膀。
“什么手段?”
“坦诚相见。”
“这也算得上手段吗?”
“可这是最有用的方法了吧?”帝师看着我。
“没错。的确是最有用的了。”
“你知道什么时候最合适吗?”
“今天晚上。”
“那我就不打扰了,你好好想想吧。”帝师说完转身要走,到门口时又回转过身,“对了,静宸我会好好教导的。”
“有劳了。”
帝师走了,空荡荡的书房就剩下我一个人。那不知道是第几块砖和第几块砖的缝隙渐渐模糊起来,这种天旋地转的感觉久久不能散去。茶香淡了吧,因为我已经不能清晰地嗅出它的味道了。嘴唇干裂得想要喝口茶,手却懒懒地不想动。难道我真的不应该回来吗?我真的习惯了连春风都不愿经过的西域了?如今皇帝不信任我,连女儿都不愿意与我亲近。东方颢渊啊东方颢渊。你谋划了大半辈子,就落得个这样的结局吗?果然是遭了报应吧,杀人太多。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报应不爽。
“老爷?老爷?”
管家的声音把我从那种天旋地转之中解脱出来。“怎么了?静宸呢?”
“小姐和夫人在一起。”
“哦,这样啊。”我嘀咕着,“有什么事吗?”
“许老板来了。”
“强子?让他进来。”强子来了,看来那个叫臧雄的人已经住进去了。
不多时管家引着强子进来,我吩咐管家去外面守着别让别人进来。
“爷,那个叫臧雄的已经住进来了。”强子说着掏出金币还给我,“这个您收好了。”
“你见过这个人吗?”我把金币揣进怀里。
“没有,面生得很。”强子有一个本事是我们比不了的——只要是他见过的人、参与过的事他都能记得。哪怕忘了具体是在哪、什么时间,也会记得那张脸、那件事。
“你手底下的人呢?”
“在店里的我都问过了,没印象,还有几个出去了,等回来我再问问。”
“想办法查查这小子哪里来。我听他自己说他之前住在驿站,而且他口音很奇怪,应该不是中原人。”
“爷,这人是谁的?”
我没说话,抱拳朝天拱了拱手。强子一惊,瞪大了眼睛。也学着我的动作做了一遍:“‘这位’没跟您交代吗?”
“没有,只是让我想办法安排他武举高中。”
“这种事,‘这位’开开口不就办了吗。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所以你得帮我查查。查查他是哪的人,什么时候进的京就行。”我寻思着,“对了,查不着没关系,千千万万别出事。”
“爷您放心,保命为上。”
我不再说话,眼睛找不到发呆的焦点,竟有些落寞。
“爷,看您心事重重的。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强子关切地问。
我摇摇头,勉强站起来:“没什么事。一点私事罢了。”或许是因为坐的时间太久了,乍一起身眼前一片漆黑。摇摇欲坠。也罢,真是狠狠地摔下去也算是个痛快。我觉得自己的身子往前倾去,脚下一软就靠在了一个人身上。
“爷!您站住了站住了!”强子挡在我前面扶住我,“我的爷您这是怎么了!来来,先坐下先坐下!”强子将我架到椅子上坐好,“到底是怎么了啊?”
“没事,起猛了。”我以手支额,渐渐的,眼前清晰起来。
“是因为静宸?”强子试探着问。
我点点头。
“小姐刚强得很,也是这么多年了,爷您别心急,父女之间怎么生疏也是血浓于水,不碍的。”强子安慰着我。可此时对于我的安慰就好像在伤口上撒盐一样。
在我看来,一切的安慰都是在伤口上撒盐,这种看似好心的关怀只不过是将伤害掩藏在华丽的衣着之下罢了。当然安慰你的人未必是早有预谋、转为害你而来,但他们的所作所为的确会让你更加心痛。他们天真的以为通过安慰和关怀将你的伤口层层包裹不再让它受到伤害就是在拯救你受伤的灵魂和*,可这种保护根本无益于你的痊愈。林青崖跟我说过,如果伤口太大,与其用药布包裹得层层叠叠,不如找块烙铁往上一贴,虽然疼,但能让你伤口愈合,免得失血过多而死。这条真理或许不仅仅被用在医术上吧。至少我从来不会去安慰别人,除非,我想让他把伤口一直留着,等我有时间了去戳上一戳。
“我会想办法处理的。不管是皇帝的旨意还是静宸。我会想办法处理的。”我对着强子说话,可这话听上去更像是对自己说的。或许是不甘心吧,不甘心承认自己只是命好,不甘心承认自己的谋划都是跳蚤一样的挣扎,不甘心承认自己只不过是被命运也好老天也罢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猴子。
“东方施主,跟天斗、跟地斗、跟人斗。说到底都是跟己斗。”
呵,耳边竟然会幻听。这是弘义和尚对我说过的话。跟己斗。
跟己斗就跟己斗,难道我斗不过我自己吗?哈哈哈!
“强子。过两天你店里可能会打一架。”我邪笑起来。
“爷您放心,都听您吩咐。”
晚些时候年兴来了。跟我商量了臧雄的事情。几个来回这谋划已经很完善了,就等三天后开始了。这就是年兴和其他影子的差别,年兴是个有脑子的人,从帮我杀张修德开始,这个小子的脑子越发灵光起来,可是比那些只知道执行命令的影子强上百倍。
“东方大人,此事成了又是大功一件啊!”事还没做年兴就开始道贺了,真是心急啊。
“年兴。我有句不该问的话。”我盯着他的眼睛。
年兴从我的眼神之中读出了一丝沉重,收起了刚才的嘻哈表情:“大人且说说看。”
“这个臧雄,到底是什么人。”臧雄是皇帝交代的人,而年兴又是皇帝身边最忠实的狗,这种问题无疑是在给这条狗一个咬死我的机会。
年兴沉吟半晌:“大人,其实我也不知道。”说罢无奈地瞧着我摇了摇头。
他没骗我。我能看得出来他对这个臧雄也是充满了疑虑和好奇。
“虽然我是皇帝的影子,往日来有什么事也会跟我说上一些,可这个臧雄的来历皇帝真的只言片语都没跟我交代过。”年兴看着我,那样子可怜巴巴的,像是一条被主人忽视了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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