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向宋氏发难,吵声越来越大,越来越乱,已经听不清各自说什么理了。
周氏急得搓着两只手,大声吼着住嘴,柳絮心里则是乐开了花。
整个柳家,各房与各房之间,积怨己深,原来还能保持着表面和谐,涉及到以后的长期利益,谁也不藏着掖着,全都一吐为快。
见三房媳妇吵得吐沫星子满天飞,柳长海、柳长江和柳长潭也抛开了兄弟情,眼色渐渐冰冷,甚至磨拳擦掌。
刘氏迈步想上前劝解,柳絮一把抓住,压低声音道:“娘,你要干啥去 ?这事儿可不是你能管得了的。 ”
刘氏一脸难色道:“家和才万事兴,都是柳家人,吵架多伤和气,想出个解决办法才是正经。”
柳絮指着剑拨弩张的几房叔伯,冷然道:“娘,你咋解决?柳家上下,一年四季、从早到晚土地里刨食,为了二十多张嘴疲于奔命,现在要供一个读书郎,你想让谁读书,是让柳树读书?还是柳中?亦或是柳条?”
刘氏眉毛皱了起来,一脸的难色,看看大房,又看看二房,再看看四房,半天才踌躇道:“还是听你奶的吧!让柳树去,柳树毕竟已经念了四年书,重返学堂比柳根和柳中都要强些!”
柳絮翻了下白眼,吐出胸中一口浊气,颇为无语道:“娘,家有书生,坑死爷娘!一个学子进了学堂,一次性笔墨纸砚和书籍就得十几两银子,以后每年的束修还得五两至十两不等!我听说,五十岁考中进士的算是‘少进士’,大堂哥就算是比别人聪明,四十岁考中了进士,也要等二十一年以后,光学费就得花出去二百多两银子!若是算上每三年去科举的路费等,没有五百两银子下不来。”
“那、那么多?”刘氏吓得诈了舌头,在农家,一两银子都是了不得的银钱,五百两是连想都不敢想的数字,登时就畏缩不前了。
以前的刘氏,只知道读书费钱,却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只知道干活干活再干活,听话听话再听话,全家只要供出柳树考秀才、中举人光耀门楣,现在才知道,公公柳殿伍也许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以柳长河生病为由,让柳树离开了学堂。
刘氏眼色淡了下来,心里隐隐有些痛。
自打公公柳殿伍死后,周氏就再也没有给长河请过郎中、开过药,为了给柳长河治病,刘氏在门外给周氏跪了一天一夜,周氏信誓旦旦说家中没有银子,都让柳长河这个病秧子给败坏光了。
话音落下不过六年光景,按家中二十亩地,每年攒下一两银子算,最多不过六两银子,看着周氏给柳树办婚礼、有意让柳树上学堂的架势,当时的周氏,手里是有存银的,她应该是看着长河活生生病死的、疼死的。
周氏眼睛泛起了红晕,想起丈夫临死前不舍的眼神,他临终时说,自己的病是无底洞,不治就不治吧,只是舍不得她们娘几个,只盼着娘念在他过去替柳家干活最勤的份上,善待刘氏与几个孩子。
见刘氏情绪低落,以为刘氏被五百两银子吓怕了,柳絮心里有些过不去,轻声道:“娘,你别担心 ,我二伯娘和四婶子,她们也不是真的想让柳中和柳条上学,只是对大房花公中的银子打水漂有意见,你放心,她们这回若是拼了老命,我奶也拿她们没辙,总不能让这个家人心都散了,柳树这个学堂,上不了了。”
刘氏轻轻叹了口气,不再言语,也不再想着劝解了。
周氏吼得嗓子嘶哑了,忍无可忍,抄起身侧的烧火棍,猛劲儿敲在了劈柴的树墩上,“咣”的一声响,几房迅速安静了下来,周氏两眼通红怒骂道:“一个个当我老太婆是死人吗?我话撩在这儿,哪房想上学堂,哪房自己弄银子去,我老太婆这儿一个铜板也没有!这席面就这么招,找着丢的东西就照旧,没找着就这么上,不再填置新的,有多少算多少!”
柳树脸色一黑,急道:“祖母,先生是文昌书院的客座教席,被皇帝接见过的,菜色不能太差......”
周氏冷着眼色道:“找你娘去!你娘有银子!”
乔氏和陈氏相视一笑,如柳絮所说,她们不是真的争抢着让儿子去念书,只是不愿意凭白让大房再占便宜而矣。
在她们看来,柳树念书比柳长河那病痨子还可怕,病痨子的病大家一商议,可以不买药、不请郎中,但这柳树进了学堂,代表的可是柳河村的脸面,想退回来可就来不及了。
如此一折腾,这公中的银子,总算是保住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