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好日子 1

  有了缝纫机之后她的本领更上一层楼——她开始照着海报的样子裁剪衣服、由臃肿的棉衣转变为上衣、裤子、衬衣，甚至在款式上也学新变样，收腰外套、灯笼袖、裤缝压花边、上衣边压蕾丝、拼接花样、腰带、肩章、描样绣花……一度，三个孩子的衣服比裁缝铺的款式都新颖，出门逛街串亲戚的孩子常被拉着看衣服的样式，“这衣服是买的做的？”“我妈妈做的”“你妈妈做的！好巧的手哟！”“样子也是我妈妈自己想的呢，裤子也是我妈妈做的……”女儿总是很得意的说完跑开，然后告诉妈妈谁又夸她的衣服漂亮了。

    秀绫除了给自己一家人做衣服，还会给淑兰和姐姐家的三个孩子做，六个孩子就走在一处时，别人一眼就认出那时一家子的兄弟姐妹，两个姑娘更是像双胞胎：一样的裤子一样的外套一样的鞋子。也给邻居们帮忙，今天做一条裤子，明天做一个被套，总之这个缝纫机用处很大，秀绫的家里常常人来人往很是热络。

    日子过平稳了，也有暇顾及许多事情，她第一要做的就是孝敬辛苦了大半辈子的母亲。淑兰这一路走来，靠着自己的倔强和耐力将娉绫和秀绫安稳的在后套组建了各自的家庭，有帮着她们带孩子，最大的孩子已经12岁了。

    孩子催人老，淑兰就这样被催老了，做针线活时眼睛模糊看不清，手也不听使唤，有时候和她说句话声音小了她还会听不见……可是她的小油饼炸的还是那么香甜好吃，辣椒也总是飘着红红的一层油花，挽面拉面还是又细又长又劲道，浇上滚烫的肉汤臊子依然是孩子们冬天最爱的美味，姥姥的小院儿和热炕头依然是孩子们最爱的游乐场。

    这位曾经的大小姐现在已经习惯了节俭的日子，已经旧得褪了色的、洗薄了的大褂子、汗衫不舍得扔，找出来做鞋垫、给小凳子做棉坐垫……最精妙的是用一些新的旧的碎布头，剪成三角形、正方形拼接做成漂亮的凳子坐垫、门帘。

    孩子们一到姥姥家就抢自己喜欢的坐垫的凳子来坐也会央求姥姥给她们做学校凳子上的棉坐垫。而娉绫和秀绫给她做的新衣服总是整整齐齐的叠在大红躺柜里，说平时穿了浪费，等出门再穿，可是谁天天起来出门串亲戚呢，所以一年到头也穿不了几次。两个女儿见了，就隔三差五的叫母亲到她们家去给看孩子，特意叮嘱她“出门”要穿上好衣服新衣服，去邻居家聊天的时候也让人家知道我们孝顺你了！淑兰就欣然接受并照样子做了，每次在两个姑娘家住上十天半个月，天天带着小孙子去这个邻居家坐坐到那个邻居家聊一上午天，有时候干脆就在人家吃了饭，她到了谁家，谁家的屋子里就传出快乐的笑声。

    冬天不忙的时候，两个女儿套上马车或牛车拉着她去远一点的亲戚家，前些年淑兰辗转找到了她的亲侄女和一个外甥和外甥女，见面相认后一直非常亲密，农闲时侄女外甥们就带着孩子来看姑姑和姨妈，有了这几个亲戚淑兰也多了些亲人的天伦欢乐。几个侄女外甥对淑兰也是非常亲近孝顺，每次不管是她们来还是请淑兰过去住几天，都是一派热闹亲和。

    常常从一家出来壮大了队伍到另一家去，四五家转下来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到了谁家都是聊天吃饭做衣服做鞋缝洗被子等等女人们冬天常干的活。淑兰是长辈，这些小辈们天天哄着敬着，变着花样做些她爱吃的饭，饺子、烩菜、骨头实在吃的油腻，就要求稀饭咸菜或者来两饭碗清汤丽水的面片儿甚至疙瘩汤，一大家人也吃得乐乐呵呵，笑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