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局长对这位曾经的赵县长也有点瞧不起,所以说话也不客气。严打的范围主要是恶性刑事案件,像这样的家庭纠纷,进行民事调节就可以。
这时候,又有一名公安领进来几个人,正是大王庄的王队长,还有王家富和两个妇女,都是当日送亲队伍中的成员,是胖子不放心,特意打电话叫黄小伙通知的。王队长正在公社开会,所以才能这么及时赶来。
几个人又逐一作证,更把这件事弄得水落石出。工作组里的一名同志在这时候开了腔:“这样的民事纠纷,教育一下就行了,没必要浪费时间。”
赵万山也不好再坚持,借口出去方便,走出了会议室。这件事没有太多的文章可作,但是在他的心里,已经构思出一个完整的计划。
“以后别没事找事,要不是这两天人太多,非拘你半拉月不可!”一个公安声色俱厉地训斥着王铁强。
这家伙也只能一个劲点头,就跟小鸡吃米似的,叫人瞧着又可恨又可怜。等出了公安局的大门,王铁强一下子就来劲了,抓住旁边那个女人的头发:“败家老娘们,就你张罗着要告,今天看我不削死你——”
一边说,一边啪啪扇了两个嘴巴子,他媳妇也不是啥省油的灯,使劲摇晃脑袋,俩手乱舞,嘴里还哇啦哇啦乱叫。
胖子向王队长一招手,然后拉着张老汉和张大婶就走,他们这伙人刚走出十多米,就听身后传来厉喝声:“公安局门口打架,胆子还真不小,先抓起来……”
张大婶还有点心疼儿子,想回去求情,被张老汉使劲拽住:“这狠心娃,受点教训最好。”
“嘿嘿,赶上不是你儿子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两口子咋凑乎了呢,活该。”胖子在一边也挺解气,不过只是在心里琢磨了一下。
王队长也骂了一声:“完犊子玩意,蹲两天就老实了。哈哈,这样正好,俺倒是省心了,他们两口子占了俩指标。”
“指标,啥指标啊?”胖子有点纳闷,在计划经济的体制下,确实有很多时候都下定指标,比如说接班,参军啥的,不会是抓人也给指标吧?
但是王队长的话很快就证实了胖子的猜想:“今天到公社开会,武装部给各个大队下了犯罪分子指标,最少的俩,最多的五六个呢。都是硬性指标,不完成不行。”
胖子彻底无语了:“谁想得这招啊,这——这——这也太损了吧!”
“小点声,听说是上边的意思。”王队长连忙把胖子的嘴捂上,离公安局这么近,瞎嚷嚷啥呀。
“上面的意思,估计就是市里工作组带来的馊巴主意,估计肯定是赵万山那家伙弄出来的。”胖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屎盆子扣上,谁叫那家伙心术不正了呢。
猛然间,胖子一拍大腿:“哎呀,那俺们村不是也有指标,这下可坏了!”
虽然靠山屯一向民风淳朴,但是马勺碰锅沿的事也有啊,要是为了完成指标,大伙都挑别人毛病,乱咬一气,那就坏了。
胖子恨不得现在立刻就赶回村里去,不过看看天色已经晚了,而且王队长和王家富他们大老远来的,不能叫人家饿肚子,于是就领着大伙先进了道边的一个饭馆。
点了四菜一汤,胖子呼噜呼噜扒拉了两碗饭,然后把账算了,跟王队长说:“你们慢慢吃,俺回去有点急事。”说完给了张老汉二十块钱:“一会你领着大伙住店——那啥,男女分开住!”
说完就冲出饭馆,非常时期,张老汉和张大婶要是拿旅店当洞房,被人家堵被窝里,那肯定就得判几年。
到了外面找了一圈,胖子这才想起自行车还在公安局门口呢,又忙三火四地跑回去。刚打开车锁,就觉得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胖子也被弄得有点神经过敏,差点使了个大背包,幸好及时搜索到后面的情况,于是回头抱怨一声:“萧兄弟啊,我找了你一天了,咋才见到呢。”
“我都忙得两宿没睡个囫囵觉了。”萧月明看看左右没人,趴在胖子耳边:“胖哥,加点小心,那个原来的赵县长是市派工作组的一员。”
“俺都知道了。”胖子点点头:“月明啊,这次严打可挺大扯,你们可千万掌握好尺度,别弄出冤假错案啥的。”
萧月明嗯了一声,心里却琢磨:身不由己啊。
“那我先回去了啊。”胖子辞别了萧月明,蹬起大国防,车轱辘差点跑丢,终于在二半夜的时候,回到了靠山屯。
站在野菜厂门口一看,屯子里面一片漆黑,静谧声息,大伙早就酣然入梦,这静夜,显得那么安宁祥和。
“胖子,总算让俺抓到你影啦!”一个低沉的声音忽然传入胖子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