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子也挺喝亮。
胖子捏起一根竹签子在嘴边一撸,就变成光杆,一边嚼一边点头:“嗯,又香又嫩,绝对不是死猫烂狗。”说完一仰脖,一瓶啤酒就见底了。
“小三子,拎一箱过来,你胖叔叔的酒量,自个包一箱都不带上厕所的。”笨小孩大乐,然后再围裙上擦擦手,开始打电话:“麻溜上我这摊子来一趟,有事——告诉你,不来后悔一辈子!”
说完,咔嚓把手机一关,然后瞧着胖子一个劲笑。
胖子也抓抓后脑勺:“你小子抹了俺一身油,今天说啥也得敞开肚皮吃你一顿,非得吃赔你不可。”
当胖子喝光五瓶啤酒的时候,原处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小孩,啥事啊,我正打麻将呢,马上就要搂宝了——胖哥,小玉,真是你们啊,这下俺可搂到宝中宝了!”
采花人身子还是那么轻盈,一下子飞到胖子身边,然后挂到他的脖子上。胖子赶紧把他摁到地上,仔细端详了一下,除了鬓角多了几丝白发之外,脸上的模样倒是没有太大变化。
“挺自在啊,天天打麻将。”
听胖子这么一说,采花人的脸上掠过一丝无奈:“消磨时光罢了,胖哥,这么多年你们跑哪去了,怎么一点都没变样,你看奇奇,还是这么高?”
奇奇正啃鸡翅呢,把大拇指和食指凑到一起,在鼻子前面晃悠几下,嘴里争辩道:“蔡叔叔,我都长这么高了。”
采花人摸摸她的小脑瓜,然后挨着大辫子坐下:“小三子,烤几串不放辣椒的。”
“还保护啥嗓子,还指望能登台咋的?”笨小孩嘟囔了一句。
采花人风情万种地瞟了他一眼:“当年胖哥说的话,我可一直记在心里呢。这次来,肯定是找我们出山的。”
“真的?”笨小孩盯着胖子,满脸的不可思议。
胖子又灌了一瓶啤酒,这才说道:“真的假的先不说,你们哥俩咋都不唱了呢?”
二人脸上都露出愤愤之色,笨小孩说道:“现在都是打着二人转的旗号扯犊子,我宁可在这烤羊肉串,赚俩辛苦钱,也不跟他们那帮家伙搅和。”
采花人则叹了一口气:“胖哥啊,世道变了,原来那些老段子都没人听了,开始我们组织了一个小剧团,没支撑一年就赔黄了,我提前退休,每月开几百块钱对付生活就得了,犯不上出去丢人。”
“敢情你闺女大学毕业不回来了,我们家小三子还得娶媳妇呢。没法子,得琢磨挣钱啊,要不也不至于支护这个小摊子啊。”笨小孩脸上的无奈之色更重,又要生活,又不肯违心到台上耍狗驼子,所以只能承受来自生活的压力。
胖子一言不发,咬开一瓶啤酒,仰脖喝了一分钟,一口气见底,然后重重把酒瓶子顿在桌子上,嘴里吆喝一声:“撤摊子,咱们重打鼓另开张,把以前的人马都召集起来,跟俺回靠山屯,来年山庄就建成了,你们俩还是台柱子。”
“现在还有人听老段子,要是到那养着,光吃饭不干活,我们不去?”笨小孩眨着大眼睛,有点不大敢相信。
“别的地方不敢说,要是在山庄,肯定有人听。”笑容重新回到胖子的脸上,刚才听了这哥俩的遭遇,心里还真有点堵得慌。在改革浪潮的冲击下,类似这样的事情很多,但是胖子不允许在自个身边发生。
“啪——”笨小孩和采花人一起击掌,笨小孩还模仿着本山大叔:“谁说俺笨小孩现在不值钱,马上就要挣美元啦——”
“这么多年,功夫都没扔吧?”胖子心里也老敞亮了。
“拳不离手曲不离口,除非动弹不了了。”笨小孩看来真是高兴坏了,啪啪在地上来了两个空翻。小三子在旁边提心吊胆:“老爸,小小闪了腰——”
笨小孩这才抄起一个凳子垫,食指一挑,车轮一般旋转起来,又信手一抛,被小三子用手指顶住,继续滴溜溜转起来:“胖哥,我就知道有这一天,从小就手把手教小三子,现在这小子唱的比我还强。”
胖子嘿嘿两声:“那咱们今个唱得是哪一出啊?”
“回杯记!”采花人比划了一个兰花指,手指还是那么美,看来天天摸麻将搂宝,估计也是这个指法。
“对,咱们都苦尽甘来,就是一出回杯记,呵呵,那俺就是赶考得中的张廷秀了,王二姐在哪呢?”胖子胸脯一挺,也来劲了。
“胖哥你不像是张廷秀,顶多就是里面的大反派,王二姐的姐夫赵昂。”笨小孩和采花人异口同声,大伙都一起点头:“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