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独苗就望您照看一二了……”
“阿爹,阿爹——”
此时出去的阿木刚到家便大着嗓子叫着,阿爹不慌不忙地参拜完后,示意门前的阿木别出声,然后二人轻轻掩上房门,走了出去。
一声声犬吠由远及近,一只黑色的土狗被栓在门前,猎犬阿黄兴奋得围着黑狗跳来跳去,黑狗坐在地上默不作声,眸子里飘忽着一起躲闪和怯弱。
阿爹走近来看着它,然后招呼儿媳去灶台拿块肉来,自己轻轻抚摸着黑狗,不知在想些什么,阿木站在一旁,轻轻一跺脚唬住阿黄。
不多一会儿,儿媳回来了,阿爹接过一块肉,将肉放在黑狗面前,看着黑狗对着肉闻闻嗅嗅的,阿爹终于松了口气。
一旁一同站立的儿媳则小声地同阿木说着话。
“你扔那后面的脏衣服脏裤子咋沾了那么多草籽啊?”
“草籽?我咋没看见呢?”
“在背上呢,你怎么看,那么大一片儿全是,你顺带着就给脱下来了。”
一旁的阿爹望了过来。
“什么草籽?”
“我也不认识是啥籽,反正黑黑的一大片。”见老爹听到,儿媳只好老实地回应。
“哎呀,爹!您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的,普通草……”一旁的阿木还没说完,阿爹便已起身往儿媳来的方向走去。
阿木撇撇嘴,刚和老婆一对视,后面突然传来阿爹的惊叫。
“啊!!!”
两人脸色一变,赶紧向后跑去,来到阿木放脏衣服的木盆前,只见阿爹面色惨白地跌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小根黑黑长长的东西,形似草籽,嘴里不停地重复道。
“鬼针草,鬼针草……”
阿木惊慌地忘了一眼自己换下的一堆衣物,整个衣服和裤子的背面竟全是那名为鬼针草的东西,黑黑的一片。
“阿,阿爹?”
阿木此时再没了先前的方刚,他想起小时候偷偷在阿爹床上看到过一本书,一句话森然地从脑海中浮现出来。
“鬼针遍野不归家,归家亡命度阴家……”
阿木这才明白,难怪当时阿爹追着他打了一路,生拉硬拽到祖母前,祖母慈爱地摸着他的头,让他忘记那句话。
“哐!”
一声惊雷猛地响起,吓得夫妻俩瑟瑟发抖,但同时也将瘫坐在地上的阿爹震醒了过来。
阿爹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落日已经快要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来不及了。”阿爹慌慌张张地冲进厨房,抱起一只大猪腿就往外跑。
阿爹将猪腿放在黑狗面前的地上,然后又飞快地冲回里屋,他小心地推开门,在那道圈外将孙子抱了出来。
阿木和老婆没头没脑地跟着乱跑一阵,见阿爹又回到了黑狗前,阿木再也忍不住了,他颤声道:“爹,咱们跑吧!”
一旁的儿媳渐渐有了哭声,阿爹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他盯着夫妻二人,不知是苦涩还是无奈,似笑非笑地说:“跑?跑不掉了……本以为只是老兔搏命的红苍耳,没想到连那东西也招惹来了。”
阿爹终于叹了口气,他看着眼前的黑狗,脸色逐渐肃穆起来。
“跑的确要跑,但却不是为了我们三个。”
阿爹将怀里的孙子递给两人,亲手去解开黑狗身上的铁链。
“再多看看阿阮吧,这次无论如何都得把咱家这根独苗给保住!”
儿媳紧紧地抱着孩子,她知道阿爹不会说假话,她不舍地亲吻着怀里的孩子,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阿木渐渐地也不再慌乱,他难得沉稳地抱住妻子,一家三口就那样站在即将西下的落辉里。
看着这一幕,阿爹也不禁老泪纵横,他抬头看了眼越来越黑的天色,却不得不打断两人。
“阿木,去把去年杂物间里剩下的那半桶白漆拿来,立刻!”
阿爹夺过儿媳手中的孩子,然后对着黑狗跪了下去,他把孩子立在胸前,让孩子的小脸对准黑狗。
“狗兄弟啊,这次老头家遭受劫难,我自知对你尚无一丝恩惠,可这孩子是老头子家的独苗啊,我求求您记下这张脸,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都一定保护好他。这根猪腿就当供奉给您,如果您答应了,就请叫一声吧。”
阿爹苦苦地哀求着,黑狗四处张望,它不时瞅着天边,目光躲闪,没有跑,也没有理会地上的猪腿。
阿木提着白漆赶到,阿爹仍举着孙子跪在黑狗前,见状,夫妻二人也跟着跪了下来。
一阵怪风袭来,道道闪电再次划过寂静的天边,不远处的阿黄紧紧望着静谧的黑夜,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
门前,几人和黑狗对峙着,雷光中,黑狗的一双眼睛终于缓缓望了过来,盯住了眼前熟睡的婴孩。
“汪——”
一声沉闷的吠声突然在四人中间响起,而此时的阴风也越来越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