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苍老【七】

    陈严推开张娟，硬生生地把七杯啤酒一口气喝了下肚，然后跑了出去。我没有去管他，只有杨卓拿了瓶水跟着跑了出去。

    我抬起头，看到坐我对面的张娟不知道用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在看着我。我认为张娟会是第一个追出去的，但是她没有，到现在她也没有出去的意思。我知道如果是我，惠子肯定会，虽然她不是我女朋友。

    “怎么的？你是觉得我这是在欺负外地人吗？”我问张娟。

    “不是，你让我惊到了，没上来之前我是确实很生你的气的，我甚至问过陈严要不要找人把你砍了，但现在我张娟从心里配服你。看着你身边的那么多朋友，听到你刚才的话我相信陈严在为人处事上远不如你，我还是很了解他的。他要是有你一半会做人他也不至于在垣城混的这么差，我张娟敬你一杯。”张娟说，然后一杯酒下肚。

    我没有去劝她，就凭张娟的体格，我信这点酒对她来说不是事。还有张娟说话的口气他也知道张娟不是一般娇小玲珑型的。

    “我没有朋友，我也不需要朋友，我说了在坐的都是我兄弟姐妹。能患难的那种，如果同意的自己喝一杯。”

    我没有自己跟张娟喝，而是说了要句要大家一起，没有人敢不喝这杯，包括小雪，也包括了惠子。虽然我从来没有把惠子算在里面，可这话也让她听了去。

    “有一杯我是替杨儿喝的。”海英一个人喝下两杯后跟我说，换来的是小莉狠狠的一脚。

    “程哥你也看到了我也喝了，那以后我们就是兄弟了，你这兄弟我交定了，这个兄弟情谊和陈严没有任何关系，不管以后我和他会是什么样子，你永远都是我张娟的兄弟，需要我的时候一句话。”张娟又一杯下去了。

    “好，我相信你，这仅代表我个人意思，他们如果也愿意把你当兄姐那他们自己也给自己现再倒一杯吧。”我说。

    张娟确实是够义气的，看个性就知道。

    当然，也没有人敢不倒的，就算没有真要把她张娟当朋友也不用那么明显。一杯酒而已。

    惠子要再喝我把她的手拉下来了，另外给她倒了杯雪碧。这次喝两杯的是小莉，有一杯是小雪的。

    “好了，吃饭吧，菜都凉了，张娟你作为陈严女朋友有时候你还真的好好看着他。”我也不知道张娟能不能懂我的意思，但我也没有再往下解释。

    这时小雪站了起来，给我满了一杯，然后自己也满上了。

    “阿墨，谢谢你一直帮我。”小雪举起杯说。

    这句话在坐的大概只有小莉听懂，就像刚才我跟张娟说的也只有小雪能听懂一样。

    小莉像没喝过瘾似的想抢小雪的杯子。

    “这杯你代不了，你要是能代今天我小雪也不会坐在这里和你们一起喝酒吃饭了。”小雪跟小莉说，然后喝了下去。

    大家都知道小雪是不会喝酒的，但算下来她也喝了不少了，小莉这也是关心她。

    “来，这里有。”我把自己那杯给了小莉，我是真不想喝了。

    “反正我的我自己也喝了，你要让她喝也行，你要让他喝我出了这门……”

    没没办，小雪这么说我不得不自己喝。

    杨卓陈严这时候也回来了，陈严本就是一杯倒的，喝了那么多不吐就怪了。

    但现在脸色并没有那么坏，我让海英给陈严倒杯营养快线，然后大家这才开始正式吃饭。

    其实，我是真的没有想要故意去整陈严，不知道陈严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我只是希望大家一起玩的时候好好相处。不要有别的想法。

    也许陈严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恨我的，因为陈严为了追小雪一直都不敢把女朋友放到大家面前。但从今天开始以后也就没有资格去追小雪了。或许他更可以认为我是为了把小雪拉到我这个阵营才故意那么做的。

    小雪也是明白轩为什么要跟张娟说那句话才非要和轩喝上一杯。

    其实，在坐的每个人。都没有资格去追小雪的，包括我。这本来就是一件明罢着的事。

    我不知道陈严是怎么想的，明明自己有女朋友还惦记着小雪，不光这样，我知道他在外面的女人也不少。

    我也不知道小杨是怎么想的，他告诉我说他喜欢小莉，爱海英。但我始终做不到他们这样的思想，梅子已经告诉我她不会回来了，我更明白惠子对我的心思，但是我还是没有办法接受她，更没有心情去考虑别的女孩子。

    饭后收拾完桌子小莉又把扑克牌往桌子上放，说没喝过瘾的继续去喝。小杨自然是第一外凑了上去。也不奇怪，刚才大家在喝酒的时候他忙着给张娟照顾陈严去了。

    至少在别人眼里看上去是那样的。

    “要疯去歌吧疯去，最迟十一点回来，明天该上班上班，该读书的读书。”我看了一眼时间后跟大伙说。

    然后大家一拥而出。

    走在大街上我们又自然的分成了几个小组，小莉小雪无论在哪里都是黏在一起的，海英平时总是愿意跟我走在一起，所以平时都是我和海英还有杨卓一个分队，但今天惠子一直默默的跟在我身边海英只有跟杨卓一队，平时总是独立独行的陈严今天也有张娟在身边。

    杨卓海英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小莉小雪，我和惠子跟随其后，最后是陈严张娟，我们彼此差不多隔着十来步的距离。

    我还是感觉今天惠子怪怪的，她只是拼命要跟着我，并没有黏我。刚出门的时候我也是打算把她先送回家再去歌吧玩的。

    “海英，你们先去找包厢等我，我把惠子送到家了再去找你们。”我把皮夹子举起，让她回来拿钱包。

    惠子听说我要送她回家脸色一下又拉长了，干脆站着不动了。“我不回去。”

    小莉听见我的话回来把我的钱包抢跑了，然后装进小雪的手提包里。“我跟小雪自己去找，你们这几对慢慢压马路秀恩爱，不来都行。”然后拉着小雪往前面跑了。

    “哥哥你干嘛老要撵她啊，她喜欢你才黏着你的。”海英跑回我身边跟惠子求情，没有去追钱包。

    我没说话，狠狠瞪了海英一眼。“我也很喜欢你的，我们厉害都很喜欢你。”海英改口。

    我懒得理她，自己一个人继续往前面走，海英拉起惠子去追小莉小雪。惠子在经过我身边时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让海英继续拉着跑前面去了。

    我样一折腾，我成最后一个了。

    “喂，兄弟，谁才是你女朋友？我一个晚上了都还没看出来。”张娟突然停下来等我问我。

    “他女朋友在长沙。”陈严替我回答。

    “我没有女朋友。”我不想和张娟陈严两个人走着便加快脚步拉开了距离。

    惠子看到追上去的小杨然后又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也许是我孤零零的一个人走着，她便又停下来等我，

    “你姨给你发工资了你今天买菜？”我走到惠子旁边时轻轻的问了她一句，表示我已经不赶她走了也不生她的气了。

    今天怎么说也不该惠子买的菜，我想把钱给她可是钱包在小雪手里。

    “我妈给我的生活费。”惠子跟在我旁边回答我说。

    “你有钱也不要这样花，还有弟弟的份呢，有钱多买点好吃的留弟弟的。”我像个大人唠叨了一句。惠子没有说话，就近的报刊亭买了一瓶茶和一包烟。

    “茶能解酒。”惠子把茶递给我说，然后也没有瞒着我把烟装进了她马甲胸口前惟一的小口袋里。

    我们没有再说话，继续前行。

    歌吧里几个人在疯，惠子没有唱歌，但是一直帮我们倒茶水。我以前没带她一起所以她和小莉她们玩不到一起去，但是她从来没有任何怨言。

    我们一大群孩子在歌吧玩到十点多才散场，小雪小莉去前台结账才把钱包还给我，只是给我报了个数说花了多少。陈严送张娟回学校，杨卓和海英小莉小雪回出租屋。

    惠子家在上面，我要把惠子送回家要往反方向走，“这下可以回家了吧？”，人都走远后，我跟站我身边的惠子说。

    “我不回家。”看人都散尽了，惠子才敢抱着我的手说，努力找到我的手指，她要和我十指紧扣。

    “那好吧，我送你去网吧！”我往忆柔方向走。

    “那你呢？”惠子放开我的手，站着我面前嘟着个嘴，她也不想去网吧。

    “我回去睡觉不陪你通宵了，喝了点酒我不舒服。”我头有点晕，虽然不至于醉。

    “我要和你一起去。”她的语气很坚定。

    “下面那么多人挤在一起睡你也要去挤吗？”

    “我不管。”

    “那行吧！”我自己走在前面，我不知道惠子今天为什么老黏着我，我发脾气都不行。所以也懒得发脾气了，反正下面小莉小雪海英都在，就让她们挤挤好了。

    当我推开门时屋里的五个人都还没睡，床上的海英小莉像伺候老太爷一样给小雪捶背揉腿，杨卓陈严在地铺上玩着无聊的扑克牌算命游戏。

    “我以为你今天晚上不回来了。”看到我推门进来陈严说。“我去网吧通宵去。”看到跟在我后面进来的惠子陈严补充到，然后站起来穿上凉鞋出去了。

    “我也去网吧通宵去。”杨卓也出去了。

    “我回我店里睡去。”小莉下床穿鞋。

    “我跟小丽去她店里睡去。”小雪也起来了。

    “我，我，我跟杨儿去网吧通宵去。”慢半拍的海英说。

    “你去个屁网吧，和老娘去我店里睡。”小莉把慢半拍的海英拉出去时，还讽刺性地帮我把门关上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屋子里就只剩我和惠子了。

    我反应过来时只听到他们几个急促的下楼脚步声，“陈严你他妈的就是个思想肮脏的人渣。”我跑向楼梯口叫，我知道陈严不跑没有人会跑。

    但是没有人理我。

    “海英你给我回来！”我只有叫海英。

    “哥，我不上去了，有事明天再说。”只听见海英的声音在楼梯井里回荡。

    “我叫你回来你听到了没？”我看叫不动她便用吼的。

    很有效果，然后听到一个哒哒哒上楼的脚步声。

    “哥，我那么可爱你舍得发我的脾气么？”海英走到我前面笑着说，她是从来都不会惹我生气的那一个。

    我把一百块钱拿给海英让她们三个女孩去旅馆将就一个晚上不要管陈严杨卓的，我恨不得把陈严杀了这时候。

    海英本想张口说什么的，但最后什么也没说，拿着钱下楼了。

    回到屋里惠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呆呆地站在那里低着头不敢说话，连坐下来都不敢。

    惠子一直都很害怕我发脾气时的样子，我相信刚才那一堆孩子都怕。而她今天已经不止一次看到我的火爆脾气了，可是我还就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今天死活都要跟着我。

    我看了她一眼，本想大发雷霆拿她出气的，但看到惠子的表情还是把火给又一次压住了，当我知道我已经生气了的时候我的气也就慢慢消了下来。

    其实，我以前的脾气也挺好的，但是从和梅子分手之后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容易动怒，而且有点控制不住。就像没有人管的野火四处蔓延。

    “算了，人都走了，你就将就着去床上睡一个晚上吧。”我也一屁股坐到了地铺的拼图棉垫上，靠在床边。

    惠子听到我的语气里没有太生气，便坐到了床边，然后点了一支烟给我。“你不生气了好不好？”

    我接过烟抽了一口，算是原谅她了。

    “你姨要是知道我把你带这里来过夜她不扒了我皮才怪，那几个瓜娃去忆柔了你姨肯定会问的。”我有些头疼，但我知道今天我是赶不走她的了，除非把她惹哭了，但是我从来都不愿意那样做。

    “我今天已经18岁了，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决定。”惠子一边说一边脱掉鞋往床里面走。

    她这么一说我便明白了今天她为什么要死粘着我打电话让我下来了，她只想我能够陪着她过生日。真的以前我从来没有关心过她什么时候生日，她也从来没有跟我说。

    “起来，我给你去买生日礼物！”我把她拉起来，我一点不生她的气了。

    “我不要生日礼物，只要你今天晚上不赶我走就好了，我想留在你身边。”惠从后面抱住我不让我走。

    “洗脚睡觉，你不用洗脚的吗？”我还是挣脱她的手拿起拖鞋去洗脚去了。我知道，她是怕我出去了不再带她回来。

    现在是大热天，随便就可以将就一个晚上，和他们几个住在一起我都习惯了。我回来后惠子才又拖着我的拖鞋去了厕所那边忙了一会才回来。

    回来时我把她的烟搜了坐地上开始抽烟，我看她躺下后去把灯关了，然后一个人靠在床沿，她睡床上我睡地铺。毕竟这不是网吧，这是房间。

    过了一会惠子轻轻地爬下床和我坐在一起靠到我的肩上，看我没有凶她又躺下拿我的腿当枕头。

    我没有去管她，任她就那样躺着，她每次和我在一起的时候都是这样睡着的。

    这就是她的生日愿望吧，所以我不去拒绝她，惠子今天一天都没有在我朋友面前调皮一下。现在就我和她了她应该也要调皮起来的才对，我不知道她今天是怎么了，但是她不说我也不会多问。

    抽完一支烟我也躺了下来，双手抱着头，惠子也只是调整一下姿势把头靠在我的胸口上。

    过了很久，我认为惠子睡着了，轻轻地翻开她的身子，去拿口袋里面的香烟打火机，它们摁在我的身上不舒服。

    惠子没有睡着，在我把烟拿掉后拿着我的胳膊做枕头。“阿墨，我想妈妈了，我都五年没有看到她了。”惠子侧过身子抓着我的手说。

    “想妈妈了就去找她吧，你现在已经是个大人了，可以去找她了，你不是说有些事你要自己决定了吗？”

    惠子的话题我还能够接受。

    “昨天她给我打电话要我过去找她，她在那边给我找了一份工作。我已经答应她了，后天我就走，明天我去外婆家里拿点东西晚上不回花垣了。”

    “去吧，你是应该去妈妈身边了，在妈妈身边你也会开心一些。”

    我终于全部明白惠子为什么今天晚上要和我在一起了，我没有傻到不知道我是她在这里最割舍不下的东西。

    “谢谢你这两年来保护我照顾我，跟你在一起我很开心很幸福。”惠子又靠近我胸口。

    “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其实我心里也挺开心的，况且我答应你姨要保护好你照顾好你长大的。”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我的使命就要完成了。

    今天惠子终于要走了，我的任务也算完成了。想到这里我轻松了很多，终于可以睡觉了。我没有觉得任何的不舍，而是觉得是一种解脱。我再舍不得的人也离开我身边了，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想起一些事，我的心就会猛地痛着。

    “你女朋友呢？”过了几分钟，惠子突然问我。

    “没有了！”我淡淡的回答说。也许因为恨，梅子没有留给我多少伤痛，至少暂时还没有。也许就像伤疤，太深了就不太痛了，你只会看到鲜红的血和深深的伤口。

    “阿墨，你等我两年好不好？等我20岁了我回来嫁给你，你娶我好吗？我要做你老婆，我要你疼我一辈子。”惠子抓着我的手问。

    我咯噔了一下，我从来没有想过惠子会跟我说这样的话。

    “好。”

    想了一下，我最终还是这燕回答她。

    她要走了，所以我想让她开开心心的离开这里去上海，这是我最后能为她做的，我没有想过两年后她会不会真的回来。

    那个时候的两年很长，外面那么大那么精彩，两年后她也许就舍不得回来了像梅子一样，要不然梅子跟了我三年我等了她三年她最后告诉我她的理想在长沙。

    我不想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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