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秦道生

    仙人将两个通缉犯带入仙人谷之事，很快便传遍了江陵城，几日之后，更是传到了数百里外的武陵县中。

    夜半时分，武陵县外的某座山上。

    “不要……不要……”呢喃的梦呓之声，在这片暗夜的森林中，就像是中了千年的咒语一般，令人无助。

    “啊！”秦道生惊叫一声，即刻从噩梦中惊醒。他猛地坐起身来，眼前却是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原来，一切只是一场梦！

    秦道生意识过来，心下顿时松了一口气，但他心中却依然颤抖不已。森林中晚风一吹，他顿时感觉全身都是凉飕飕的。他这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竟都已被冷汗湿透。

    “爹……娘……爷爷……”

    回想起梦中的情景，秦道生心中无法释怀。在梦中，他梦到了很多与他熟悉的人的身影，六岁时因被追杀而离自己远去的爹爹，从未谋面的娘亲，还有姐姐、爷爷、师父、马小挺……

    可是为什么自己最近总在做一个相同的梦，一个一边身体全青而另一边身体苍老无比的阴阳人，将他们全部丢入无边的黑暗中，进而吞噬……

    难道这个阴阳人，就是往生堂的堂主？

    秦道生不无怀疑的想着，但是随即，他便笑笑摇头，这梦中之事，如何当得了真？

    只是，想到往生堂，秦道生目中便是一凛，心中也是冷然地沉了下来。当年，往生堂无缘无故就杀死了与自己相依为命的爷爷，而五年前，他们更是在南海郡，纠集官兵，将落风寨扑灭，导致自己的师父和姐姐失踪，四叔惨死，小挺跳崖……

    往生堂，一个神秘强大而野心勃勃的势力，但在秦道生的心中，他们只是仇人，不共戴天！

    晚风在森林中呼啸，却是显得异常的萧瑟，就像此刻心中冷毅而同样萧瑟的秦道生一般。不觉间，秦道生的目光看向了黑暗中的某处。尽管什么也看不见，但他却知道，那里躺着一具尸体，一具活着让他痛恨而死了让他痛快的尸体。

    那是一具往生堂杀手的尸体！

    秦道生伸手在身侧摸着，终于摸到了自己的长枪。他持枪站起身来，这才感觉全身依然有些酸痛。昨日将这个往生堂的杀手引诱至此，自己虽属取巧获胜，但却仍是经过了一场恶斗，自己虽然没有受伤，却也是累得够呛，于是就地睡了过去。

    依着感觉，秦道生走了几步，终于踢到了脚下硬邦邦的尸体。踢到这具尸体，秦道生心中顿时冷然而畅快。

    “五年了，这算是我杀的第十二个往生堂杀手了吧……”秦道生心中冷冷地算着，但是随即，他心中又有些黯然，“五年了，我虽然从心意枪的第三重境界成功突破到第五重境界，踏足化劲武者的境界，但单凭这点功夫，想要对付往生堂，谈何容易！”

    想到这里，秦道生心下黯然的同时，不禁暗暗咬牙，内心冷毅而钢韧：“能杀多少，就先杀多少，只要我还活着，这条路就不会停止！”

    ……

    摸黑离开了这处山林。眼看天色还早，而秦道生却没有了任何睡意，他找到了一块平地，盘腿坐下，开始练功。

    每日早晚的练功，那是他这些年来必不可少的，对于心意枪的修习自不必说，而且，对于以前父亲教过自己的感知功诀，他也没有落下。

    但是，说起这个感知功诀，秦道生心中却有着难言的情绪，只因这些年来，无论他如何努力，都不能使感知更近一层。尽管他能在体外感知到如汪洋一般的元气，但在体内，一直以来却都是如游丝一般细微。

    坐在平地上，运行了一遍心意枪的真气之后，秦道生便又开始宁心静气，练习起了感知功诀。随着功法的运行，他的目光也渐渐变得清明起来，如往常一样，他依然在体外感知到了如汪洋一般的元气，但在自己的体内，他却只能看见一条仿若游丝的气流，在缓缓流动。跟着这条游丝般的气流，他渐渐来到了一团朦胧虚无的所在，而他体内流动的这丝元气，在遇到这团虚无的时候，便若沉入黑洞一般，再无溢出。以往时候，秦道生并不知道这个虚无般朦胧的所在到底是什么东西，但自从五年前在落风寨听刘老儿的猜测之后，他也渐渐怀疑，这是不是就是刘老儿所说的灵海。

    事实上，灵海之名只是当日刘老儿猜测之时给取的名字，但是，秦道生不知道的是，紫霄剑魂在他身上，长期以来早已与他自己的灵魂融合了很多，这两者融合的部分，就相当于在修炼者的身体经脉以外，额外形成一个灵力容器，而且这个灵力容器，比之身体经脉，甚至元婴，所能容纳的灵力却更是磅礴，谓之灵海也不为过。

    只是，对于这个紫霄灵海，到目前为止，秦道生除了深受其害之外，却尚未得到它的丝毫好处。随着经脉之中那仿若游丝般的元气源源不断的被灵海吞噬，秦道生唯有睁开眼来，暗暗叹了口气。他明白，这或许便是自己长期以来一直努力去感知，但感知却一直停留在初级阶段的根本原因。

    其实，他对自己能否在感知功诀上更进一步已然不抱希望，这些年来一直没有落下，只怕是对父亲怀念的因素更多一些。

    不觉间，天已蒙蒙亮。运行了一遍感知功诀之后，虽然依然是没有什么进步，但秦道生的精神却也比之前好了不少。他站起身来，趁着早间野兔出没的时候，去打了两只野兔，便下山而去。

    ……

    武陵城中，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秦道生漫步而来。在外人看来，他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着一件粗布灰衣，背负着一杆铁枪，那张有些灰暗却不失英气的脸上，神色间带着风霜，但却难掩其冷毅的目光。他一手提着两只野兔，一手稳抓着腰间的石袋，漫步之间，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埋藏了无数岁月的顽石一般，带着孤独的硬气。

    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秦道生却像是将自己包裹在一层无形的私密空间一般，与身外之事隔着一层无形的纱。

    与喧闹的街市相比，秦道生的心间有一些冷寂，他像是对一切事物都漠不关心，但那双敏感的耳朵，却从未错失过对自己而言非常重要的讯息。

    于他而言，最为重要的讯息，除了往生堂之外，则莫过于姐姐和师父的消息了。他从南海郡一路探寻而来，时至今日，已经过去了五年的时光。

    喧闹的街道，因为内心的冷寂而显得颇为漫长，但是，秦道生还是很快便来到了一个通告栏前，并且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姐姐……师父……”望着通告栏上的两张画像，秦道生喃喃自语起来。

    通告栏上的两张通缉画像，于秦道生而言再是熟悉不过了。那面相颇为硬朗的中年汉子，正是师父秦翰林，而另一张清丽的女子画像，画着的正是姐姐段若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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