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老朋友喝了顿酒,想打探一下那位邵公子究竟是什么来头。
凡是在行商这一道混的,没有人不知道李轩背后靠着的是万里船帮,他要是想宴客,有的是人卖他面子,毕竟慕容家的路子可不是想搭就能搭得上的。
宴席设在兰庭坊,席间李轩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了邵云舟的名字,立即便有人站了起来,言辞激愤地把邵云舟数落了个狗血淋头。
“李老板有所不知,邵老爷生前乃是咱们县里有名的大善人,奈何香火单薄,人到中年才得了邵云舟这么一颗独苗,自然是宠爱有加,谁成想却给他养出了一身恶习!
那邵云舟十三岁便出入青楼赌坊,吃喝嫖赌无一不精,不到五年时间便把家产败了个光,邵老爷和邵夫人就是被他活生生气死的!”
“要说咱们玉塘县哪门哪户没受过邵老爷的恩惠,若那邵云舟是个好的,哪怕是愚笨一些,咱们也愿意时时接济,便是给他买一处院子讨上一房媳妇都不是问题,可那小子早已嗜赌成性,得了银子就往赌坊里跑,拦都拉不住,咱们真的是……”
“唉!造孽啊……”
说到情动之处,竟是有人忍不住落了泪,李轩眼见,在那些人中看到了百味轩的田老板。
李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他慢慢回想着那日一起吃饭时青年的表现,不过是懒散了些,并未看出有什么恶劣的习性,难道当时他是装的?
这样的话,陆北依与他待在一处岂不是很危险?
李轩越想越觉得细思极恐,喝着酒冒出了一身冷汗,早早地便散了宴席,将客人送走之后,便提着一颗心去了陆北依租下来的那个小院子。
上一世,陆北依虽然见过铺子里卖的白糖,却从未见过它刚被制出来的样子,这会儿不免有些激动。
“居然真的成了!”
“你都把全部身家都押进来了,我敢不让它成吗?”
青年的声音低沉懒散,带着些许笑意,他见陆北依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诧异之色,就知道她定是早就知道了那张方子的用途,甚至于,她千里迢迢从云州府过来,就是为了那张方子。
小奶音在耳边响起。
【大人,您打算怎么办?】
邵云舟平静垂眸。
给她。
院子里摆放着很多奇形怪状的木质器皿,两人坐在一张木桌前,桌上铺着一张油纸,上面堆放着一捧宛若细霜的莹白之物,陆北依用木片沾了一点尝了尝,随即眉眼舒展着点了点头,“香甜细腻,胜过饴糖百倍。”
说的什么废话,就为做一块饴糖,他俩犯得着折腾这么长时间吗?
邵云舟又拿了一张油纸,将那份白糖一分为二,说来心酸,他们俩没日没夜地捣鼓了好几天,做出来的也就小一斤的量,分成两份后更是少得可怜。
“别说我占你便宜,这是你的那一份。明天我再去百味轩试试,看能不能拉田掌柜入伙。”
他将另一份油纸包妥帖收好,然后站起来懒懒地抻了抻腰,陆北依也站了起来,蹙着眉头沉眸看他,有些不悦道:“不是说好了你做我卖吗?为何还要去找田掌柜?”
他们是签过契约的,他怎能出尔反尔?
似是看出了女子未出口的控诉之言,邵云舟忍不住笑了一声,单手撑着脖子转了转,目光真诚,微微一笑:“我的朋友,你是想累死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