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会儿,一袭雪衣的青年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面色苍白如纸,额角一片猩红,鲜血顺着脸颊滴落到了衣襟上,绽开一朵朵艳丽的血花。
“陆将军……”
在对方开口之前,陆北依率先撩袍行礼,“微臣叩见王爷千岁。”
萧久安不禁露出一个苦笑,原本想要道歉的话收了回去,张了张嘴,只疲惫地说了一句“起来吧”。
“王爷,您头上的伤需要处理……”孙不归适时插话进来,萧久安点了点头,说了一句“有劳孙公公”,便跟着他离开了。
陆北依轻抚衣摆起身,在听到里面传来的一声“进来”后,推开房门走进去。
“臣陆北依,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叩拜景仁帝,毕竟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对方已经卧病在床,神志不清了。
“咳咳咳……陆北依?呵,朕对你可是早有耳闻啊,凭楼经常在朕面前提起你,夸你是天生将才。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是,陛下。”
陆北依掩下心中阴霾,缓缓抬头,在看到御案后的那张脸时,心下惊颤,面上却毫无异色。
早就听说景仁帝近来欲求长生,痴迷于方士丹药,身体早已大不如前,但真正看到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那是怎样的一副躯体?瘦骨嶙峋,形容枯槁,双眼却异常有神,带着些许诡异的红光,令人不寒而栗。
景仁帝盯着她看了许久,最后轻嗤一声,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也不过如此。”
“朕不知道你们叶家当家人之间只不是会有什么独特的感应,但既然凭楼说你是,朕就姑且当你是吧。”
果然,他只是信叶凭楼,而非信任叶家家主。
陆北依未有应声,随后便听到上首的帝王继续问道:“陆卿,有一事,困扰了朕很多年,不知陆卿可否为朕解惑?”
“臣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们叶家当家人有如先知神明一般,通晓前世今生之事,那是否也知道大景国运,以及朕的寿命?”
“朕从前问过凭楼很多遍,他都没有告诉朕,所以朕想问问你。”
人在有所恐惧的时候才会变得多疑不决。景仁帝确实问过叶凭楼很多问题,不过那是在他年少被兄长们暗算追杀,生死难料的时候,自登基以后,他坚信自己是一个盛世明君,并且能够寿终正寝。
可现在,他在恐惧,那种生命从手中流逝的无力感,就连丹药都无法弥补。
陆北依俯首再拜,“臣陆北依,愿我大景国祚绵长、盛世长隆,愿陛下龙体康健、春秋千年。”
“陆北依!”
景仁帝的神情越来越不耐烦,大掌拍在御案上,眼神中含着几分勃然的杀意,“凭楼是朕多年的兄弟,朕不杀他是顾念手足之情,你算什么东西?再不说实话,信不信朕诛你九族?”
真是头疼,明明邵云舟那厮才是先知,为什么要诛她的九族?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灭”,女子维持着叩拜的姿势,声音沉稳有力,不卑不亢:“陛下叩问的国运人寿,就算是青桐山的得道高人也是无法回答的。臣乃一介俗人,陛下莫说要诛臣九族,就算要诛臣十族,臣的回答也不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