嫉妒可以有,羡慕也可以有,但孙英深知自己的的斤两,别人圣眷再隆,命格再好也是别人家的事,与他毫无关系,孙英今年快四十岁了,四十岁的年纪能当上京师精锐勇士营的总兵,其实反过来想想,每当自己抬头仰望上面那些高不可攀的贵人的时候,不知道下面有多少人用同样又嫉又羡的目光看着他。
秦堪却有点哭笑不得。
昏君果然是昏君,打仗再厉害,也只是打仗厉害的昏君,一开口轻轻松松便乱给人封王,这王是那么好封的么?如今朝堂君臣关系尖锐到这般程度了,小昏君哪怕只是随口提一提,传出去都不一定会闹出怎样的风波。
敛起笑容,秦堪目光严厉地朝孙英扫去,孙英一凛,既然朝他微微躬身,秦堪这才放心,他知道孙英会把刚才朱厚照说的封王这个话题从此烂在肚子里。
“臣没想到陛下竟有如此本事,指挥兵马轻轻松松斩将夺旗,臣委实佩服万分。”秦堪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
不过这句话倒不是秦堪拍马屁,他确实感到很震撼。
以前对朱厚照的定位不太准确,秦堪一直认为他是个比纯血马还纯粹的昏君,没想到他竟在军事方面有如此天赋。
朱厚照洋洋自得地咧开嘴,状似谦虚的摆摆手:“雕虫小技尔,不值一提,朕每每说起要御驾亲征可不是说着玩的,江山是祖宗留给朕的基业。朕难道真是那种为了胡闹和逞一时之快而不顾祖宗基业的昏君吗?”
秦堪嘴唇嗫嚅了一下,很想告诉他,在天下所有人的心里,他还真就是这种昏君,不折不扣。
然而朱厚照问这句话根本没打算让别人回答,他自己抢先答了出来,而且很激动。
“朕不是啊!朕是英明君主,而且百战百胜啊!”
这话显然有点不要脸了,不过没关系,大家都是熟人。可以自动无视。有胆子你到朝堂金殿上说这句话试试,不被大臣们的口水活活淹死才怪……
演武很成功,它属于朱厚照一个人的成功,名至实归。
秦堪不掩饰对朱厚照军事素质的赞扬。站在角落的孙英已不仅仅是不掩饰。马屁简直拍得没皮没脸了。朱厚照被拍得很高兴,也很得意,如果不及时刹住车的话。这家伙将来很可能会应了“骄兵必败”这句老话。
“陛下今日奇袭敌营,就是臣跟你说过的特种战法,此谓‘斩首战术’,而臣训练这五百少年兵也不是按普通卫所的军士那般操练,这是一支精锐中的精锐,人不多,在贵在‘精’之一字,其实这样的兵种并非由臣首创,古已有之,比如三国时期吕布手下的第一悍将高顺便领了一支名曰‘陷阵营’的精兵,还有陈到的白毦兵,曹纯的虎豹骑等等,这些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的作用并不在于冲锋陷阵以一当十,而是抓住最合适的战机突袭,一击而致敌于死命……”
朱厚照兴奋道:“当初你跟朕说要组建一支新军,其用意便是建一支如三国时白毦兵,陷阵营这样的精锐之兵?”
“臣正是此意。”
“你跟朕说的战法也大异于寻常沙场战阵,朕素喜兵事,自幼也读过不少兵书,但你所说的‘斩首战术’朕却闻所未闻,不过朕今日亲自试了一下,发现果然很有妙用,所谓‘斩首’,便是兵书里说的‘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吧?”
“正是,斩敌之酋首,便等于废敌之全军,一军主将被斩,则军中便没了统一的军令,再精锐的军队也会变成无头苍蝇,败局已定。”
朱厚照若有所悟:“不错,这就好像社稷一样,天下江山只能有一个共主,若朕有个三长两短,又没有明确的继承人,整个大明天下都会乱套,军中主将也是一样,主将死,令出多门而军心散,所以唐朝杜甫的《出塞诗》里便有这么一句‘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秦堪笑道:“陛下天资聪颖,一点便透。”
朱厚照笑了笑,起身缓缓走出帅帐,看着帐外猎场边壮阔起伏的山峦,忽然抬起手,朝北方遥遥一指,豪气冲云霄。
“朕是大明天子,学得敌万人之术,将来朕必挥师踏平草原大漠,复我汉唐雄风,王师目之所及,皆我大明之土,朕要让鞑子永世不敢南下牧马!”
激昂的声音回荡在群山之间,天边残云舒卷,风雷奔腾,少年天子的志言振聋发聩,天地万籁俱寂,只听得到无尽的回音。
“吾皇威武,万胜,万胜!”
帐外勇士营将士和五百少年兵纷纷跪下,虔诚齐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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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好消息不多。
锦衣卫从南昌发来的密报每日多达十几份,南昌的城池地形,风土人情,以及重点关注的宁王府动向,事无巨细俱报如实。
每看一份密报秦堪的脸色便阴沉一分。
为了筹措造反的粮饷,南昌乃至整个江西都被宁王弄得乌烟瘴气,百姓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
鄱阳湖上,不断有水贼出没的消息,荒谬的是,这些水贼或数百人或千余人为一伙,竟日夜在船舰上操练,一帮靠水打劫的乌合之众操练起来比正规的卫所官兵还勤奋,若说这些水贼跟宁王毫无关系,秦堪情愿把眼珠子抠下来当泡儿踩。
锦衣卫探子悄然接近了鄱阳湖,或直接刺探或在岸上百姓人家旁敲侧击。打探出来的消息不算太好。
目前鄱阳湖上仅各方水贼的势力,合起来便有四万人之多,更别提宁王另外招揽的山匪盗贼的数量,更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数字。
不怕宁王反军摇山动地,事实上站在局外来看,无论哪一方面宁王都处于败势,只是有野心的人身处局中,自己看不清形势而已。胜负早在开始前便已注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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