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同室操戈,一姓为仇,一个人的野心,百余年的恩怨,今日终于到了了断的时候。
不管别人愿不愿意,朱宸濠的野心将数十万将士的生命蛮横地押在了赌桌上,这一赌,赌江山归属,赌国运气数。
正德三年九月廿三,朱宸濠的反军与朝廷平叛王师终于在安庆城外摆开了决战阵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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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鼓隆隆,万马齐嘶,旌旗如林,气贯长虹。
一片片铠甲在清晨的朝阳中反射出刺眼的银光,一柄柄钢刃在晨风中透出浓浓的血腥。
两军相隔三里遥遥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朱宸濠披戴明光铠甲,骑在马上看着远处严严整整。不留一丝缝隙的整齐军阵,感受着他们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凌厉杀气,朱宸濠的心猛然沉到谷底。
王师到底是王师,有着横扫一切的气势,挡在朱宸濠面前的似乎是一座不可攀越的高山,它将他的野心彻底切断在安庆城前,再也无法往前蔓延一步。
看着面前严整的敌军方阵,朱宸濠脸颊抽搐了几下,强自压下心中的恐惧和不安,迎着冰冷的晨风缓缓吸了一口气。
他还能赌一次。此生最后的一次。那就是朱厚照的生死!
朱厚照若真的死了,再严整的方阵对他来说都只是纸老虎,一戳就破,若朱厚照没死……
朱宸濠摇头。他已不敢再想下去。
朝大将凌十一扔了个眼色。朱宸濠环臂立于中军。缓缓闭上眼睛不言不动,谁也看不出他此刻的所思所想,只能从他不停颤抖的眼皮能看出他是何等的恐惧。不安。
披挂铠甲手执一柄开山大刀的凌十一收到眼色,立即策马驰向前军,在前军的最前列勒马,大刀半空挽了一个漂亮的刀花儿,然后沉声吐气喝道:“昏君正德已暴毙军中,尔等仍不知吗?百余年前永乐皇帝向宁王一脉许下重诺,江山共治之,今昏君已毙,尔等还不速速放下兵刃参见新君,更待何时?”
凌十一这番话还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如果只是几句阵前打击敌人士气的谣言也就罢了,可安庆大营里很多将士都知道,自从皇帝从天柱山回来后便一直没有露过面,任何人都没再见过他,以前那个端着饭碗乐颠颠到处串门,跟将士们同吃同喝聊得热火朝天的年轻皇帝再也没见过他的身影,再加上最近军中确实谣言四起,都在悄悄流传说皇帝已死,只是宁国公和一众勋贵大臣们强行压下消息,秘不发丧……
世人皆知皇帝无子嗣,刚登基才三年,更没有定下太子人选,若皇帝果真死了,他们现在在给谁卖命厮杀?谁是叛逆谁是正统?
凌十一说完后的瞬间,王师军阵开始松动骚乱,军心士气很明显地出现了动荡。
朱宸濠见凌十一这番话竟起到了作用,不由两眼大亮,放眼望去,敌方军阵中虽有代表皇帝的明黄龙旗,但皇帝的銮驾和一应帝王仪仗俱无,中军主将位置只有一名穿着蟒袍的年轻人面无表情骑在马上,静静地看着远处。
这个身着蟒袍的年轻人赫然竟是秦堪。
朱宸濠呆怔了片刻,接着大喜过望,整个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
难道说……正德小儿果真被刺死了?天助本王也!
扭头朝凌十一投去一个无比赞赏的激动眼神,朱宸濠开声大喝:“李士实上前!”
李士实策马来到朱宸濠面前,在马上躬身拱手,抬起头时,表情和朱宸濠一样兴奋难抑。
“李先生,你速速上前劝说敌军归降,告诉他们,正德已死,本王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叫他们放下兵器,本王登基后当重重封赏……”
话没说完,一脸狂喜的朱宸濠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掐住了脖子,话头戛然而止,狂喜的脸色迅速变得疑惑,接着铁青,难看,如同活吞了只苍蝇般瞋目裂眦。
只见骚动不安的王师军阵内,两排手执玉如意,金瓜,金锤,节杖,节镗等皇帝仪仗的披甲武士从军阵中分开了人群,辟出一条空旷的大道,紧接着,空旷的大道尽头,一匹雪白夺目的白马缓缓行来,马背上,穿着金色铠甲,腰配龙泉宝剑的朱厚照一脸春风得意,微微勾着嘴角,不紧不慢地侧踢着马腹,朝前军阵中行去。
军心士气动荡不安的王师军阵内,诸将士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位朝夕相处的年轻皇帝,那熟悉的眉眼,熟悉的高贵气质,嘴角熟悉的略带轻佻的微笑……
三军阵前,将士们短暂的寂静之后,忽然爆发出一阵响彻云霄的欢呼声,杂乱的欢呼声最后化作了整齐的山呼。
“吾皇威武!王师万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