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讨厌的家伙陛下你就想象他忽然被一颗天外飞石砸死了,这样一想陛下会不会开心?”
朱厚照化怒为喜:“有道理,朕一定会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二人说着话,车辇忽然停了下来。
车辇外,一名参将跪地禀道:“陛下,御驾已至京师安定门。”
朱厚照笑道:“迎驾的大臣们都在城门外么?”
参将迟疑片刻,期期艾艾道:“呃,陛下,末将不敢言……”
车辇内,朱厚照和秦堪一楞,互相对视一眼,朱厚照性急,两步上前亲自掀开了车帘,站在车辇楼桥处放眼四顾,触目所见一片白茫茫不见尽头的白雪,天空灰蒙蒙的,鹅毛大雪仍在飘飘洒洒。
朱厚照朝城门处扫视一圈,见城门外的雪地里,一群人毕恭毕敬地站着,见朱厚照走出车辇,众人纷纷跪拜磕头。
“恭迎陛下大胜还京,王师万胜,吾皇威武!”
朱厚照嘴角一勾,刚绽出一丝笑容,凝目仔细一瞧,笑容忽然僵在脸上,神情渐渐绷了起来,眼中射出冰冷的寒光。
跪在雪地里的人,以张永,戴义,成国公朱辅为首,三人的身后密密麻麻跪着一众世袭公侯伯勋贵和京营武将,这些人没问题,有问题的是,除了这些太监和勋贵,朝中六部,都察院,大理寺,通政使司,国子监等等,一个文官的影子都没看到。
朱厚照脸色铁青,浑身气得瑟瑟发抖。
秦堪跟着走出车辇,见城门外的情形不由吃了一惊,瞬间他的脸色比朱厚照好看不了多少。
皇帝亲征,班师回京之日大臣们是必须要迎驾的,若皇帝亲征一役取得了空前的胜利,大臣们甚至要出城三十里恭迎,这不是客气,而是祖制,法典上是这么规定的。
今日朱厚照回京,三日前秦堪便派出一拨接一拨的信使向京师内阁禀报皇帝行止,朱厚照何日何时到京师,他们应该非常清楚才是,为何此刻安定门外除了太监和勋贵,竟无一个文官迎驾?
“这些狗官,欺人太甚!”朱厚照呆立许久,终于厉声咆哮。
秦堪没接话,心头却分外沉重。
大明的君臣关系,竟已僵冷到这般地步,日后他想以润物无声的方式悄然改变这个世道,恐怕比想象中要艰难许多。
大胜归来,没有收获到意料中的欢呼,等到的反而是一片冷清,对朱厚照来说,这简直是羞辱。
“张永,你这狗才!文官们为何一个都没来?他们都死在家里了么?”朱厚照气得上前狠狠踹了张永一脚。
张永跪伏于地,惶然道:“陛下息怒,奴婢不敢隐瞒,京师人人皆知陛下今日今时归京,但朝中那些大人们不知何时串连起来,竟私下里约好了今日不迎驾,说是……说是陛下离京亲征本就荒唐,有违祖制,尔今陛下得胜归来气势正盛,若然满朝迎驾,实不知将来陛下还要离京亲征几次,所以,所以……”
张永期期艾艾不敢再说,一双眼睛求助地望向秦堪。
秦堪看不下去了,只好帮张永说道:“陛下,说得简单通俗一点,大臣们不迎驾是因为他们不想惯着你。”
朱厚照气得跳脚咆哮:“狗官安敢辱朕至斯!”
张永等人见龙颜大怒,纷纷苦着脸伏地齐道:“陛下息怒,保重龙体。”
“教朕如何息怒?朕此去江西平乱大获全胜,朕打的是胜仗,不是败仗!满朝文官何以如此待朕!”朱厚照厉声说完,眼眶忽然泛了红,使劲眨了眨眼,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
无比疲惫地长叹口气,朱厚照神情索然道:“朕真的很累了……不迎便不迎吧,张永,咱们进城,摆驾豹房。”
“慢着,陛下!”
久不出声的秦堪忽然站了出来,迎着众人疑惑的眼神,秦堪躬身道:“陛下平定叛乱,荡尽逆贼,结束江西战乱,使百姓复得安稳,江西百姓无不对陛下感恩戴德,陛下正是匡扶社稷的英武帝王,何以还京之后得不到应有的欢呼?”
朱厚照呆立片刻,道:“秦堪,你的意思是……”
秦堪一字一字缓缓道:“京师,欠陛下一个欢迎。”
“所以?”
“所以,陛下不该以这种落魄的方式进城。臣愿为陛下分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