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住眼却能感觉泪水从指缝中渗出,抹来抹去,导致整张脸变得湿漉漉的;厉婵递了张纸给我让我擦擦,我擦完试着挤出一个笑脸。我想告诉她我能接受。
我失败了。
在入睡之前,我就已经明白醒来是一个物是人非的世界。可再次接触,我知道我依旧活在过去。
值得吗?
“老祖宗”厉婵劝到,“我不知道你当初是怀着什么想法选择冷冻休眠,但你的亲人肯定是支持这个选择的,他们希望看到的是你现在的样子。
三界生死,这就是人生。”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也稍微好受了些。
我:“继续播吧,我想看完。”
“好。”
视频继续。
“已经是晚期。
我时常想:你会不会看到这条视频?将东西保存一百多年不是难事,难的地方是转交给对的人,我有考虑过放弃录制呢。
但是我摈弃了这个念头。毕竟我不说,谁来告诉你这些呢?三姨有让人写信给你,可他们写的在我看来还不够。
你也想多了解的,对吧?
“你还好吗?应该醒了吧。我不想说了这么多到最后却根本没人看。
在这条路上走了快有一半了才体会到父母那一辈的心酸。我得过想要的,更不得不面对必须失去的。你能明白吗?你以前不是总表现的比我还成熟吗,看问题都有自己的标准,好像自己经历了不少,眼界足够。但我跟你讲,现在在我看来你还是跟小孩子一样。还不够。
三姨夫也走了。
三姨走后他一个人住,除了家庭聚会他会来,其余时间都独来独往。文文那几个孩子还能跟他亲近,我家的就很疏远了。
他肝不好,你晓得的吧。卧床半年,走得时候整个人瘦巴巴的,比起以前真的叫人心疼。
你真的好狠心。
“最近电视上说全球男性比例急剧减少,我怎么看都觉得科幻。要是男人或者女人一方灭绝了,那整个人类就灭绝了不是?
扯远了。
老哥,天赐相继走了,上星期的事。文文也住院,不知道什么病。问医生,医生也说不知道,查不出病因。最近好像好多人都得这个病,基本同绝症挂钩了。
我也担心我有一天会去了,所以还是趁早多说一点吧。
额……我现在……也到了做爷爷的年龄了,那孩子也无心谈恋爱,上大学的时候谈过几个最后都没成,我也不要求她早早结婚,就是想她身边能有个人陪着,多照顾照顾。
我妈很喜欢她,性子上祖孙两代确实像。有时候我跟她争起来,反被她教训的时候,总让我觉得被我妈训斥。我老婆讲我就跟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脖子缩着。
缩着,你敢信?我被女儿教训得缩起了脖子。呵呵,他妈的……孩子终归还是大了啊。
姐姐前天来过,我跟她聊起你来着。她讲:快记不得你了。我就掏出照片给她看,看了好一会才认出来。她时常会忘记事,有时盯着我看半天才想起我是谁。
天赐在的时候跟我说……他说:你已经不在了,不管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对我们来说你已经彻底不在我生活中了,是时候该把你放下了。
我想了一夜,我想:那就把你放下吧。
我已经不再思念你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视频到此结束。
我蜷缩在沙发里一言不发,脑袋空荡荡的,胸口就跟被重拳砸过似的——堵的慌,又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