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惊、临危不乱的样子仿佛根本没有受到丝毫的损伤似的,又或者对付方战岩于他而言,也不过只是动动手指头的工夫罢了。
方战岩皱着眉,苦着脸,心里早已经掀起了气势磅礴、波涛汹涌的涛天巨浪,洞若观火的眼神当中满是无穷无尽的杀戮之气,颇有一番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执拗。
正用尽全力抗衡的方战岩和神色自若的枯山可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两者交锋之时,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不同的形势叫人一眼就看出了孰强孰弱。
更夸张的是,枯山从容自如的脸上甚至还闪过一丝和颜悦色。
他稳稳当当地站在原地,一手伸出四指置于嘴前,大拇指往里扣,波澜不惊、泰然自若的模样似乎是不给方战岩留下一丝丝情面。
尽管这场战斗的结局已经命中注定,方战岩也还是不依不饶地与之抗衡到底,丝毫没有想要退缩收手的意思,哪怕最后身败名裂、一败涂地,抑或是命丧黄泉、魂归西天,也始终是在所不惜!
紧接着,方战岩目眦尽裂、龇牙咧嘴,甚至还开始不管不顾地发出一阵声嘶力竭的咆哮和撕心裂肺的怒吼,其呐喊声一度响彻云霄、震耳欲聋,明媚的双眸于一时之间充斥了多如牛毛、不计其数的魔气!
这才短短一息的工夫,方战岩的眼眶当中便已不见任何色彩,剩下的,只有挥之不去的强大魔气!
而他手上的封喉亦是在这个时候增添了巨大的威力!
封喉的周身上下邪气四溢,它们犹如不可阻挡的惊涛骇浪一般席卷而去,给这一记突刺如虎添翼、威力更上一层楼!
“啊!”伴随着方战岩怒火中烧、牛气冲天地大叫一声,散布在封喉周身的邪气竟是犹如燃烧不尽的熊熊烈火一般愈发旺盛!
而挡在枯山面前的金光屏障亦是在此时此刻四分五裂、分崩离析、土崩瓦解!
只见封喉落脚之处的圆心开始向外蔓延出一道又一道细长细长的裂缝,它们就像是生生不息的自然万物,越来越多,越来越广,一息过后,便已填充了整道屏障!
尽管已经到了这种间不容发的时候,枯山的脸上也还是不见分毫的慌里慌张,不知是成竹在胸、胜券在握,还是已经做好了其它的打算。
随着方战岩乘胜追击、趁热打铁,用力往前一刺,这道金光灿灿的屏障便是在一瞬间犹如光滑透明的玻璃一样支离破碎,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清脆声响。
而方战岩手上的封喉亦是畅通无阻、顺风顺水地穿透其中,硬生生地刺在了枯山的胸膛之上。
伴随着一阵刀剑穿肠的惊悚声响,枯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就跟受到了什么刺激似的,身子有一阵明显的抽搐,嘴角赫然留下了一丝通红的鲜血!
它们犹如湍急飞流的瀑布一般一泻而下,点点滴滴落在封喉遗留在外的刀身上,使得它隐隐向外散发出一抹邪魅的深蓝色亮光!
枯山的眼珠子猛地往外瞪了瞪,可尽管他已经极力睁大双目,那双深邃的眼眸也还是跟芝麻粒一样渺小。
苦无心中一震,身子一颤,仿佛有一把力达千斤的重锤毫不留情地砸在了自己的身上,使他顿时觉得脊骨发凉、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浑身上下止不住地冒出一堆冷汗来,就连额头上也已经冒出一粒又一粒豆大般的汗珠,它们犹如汩汩清泉般沿着脸颊顺流而下,滑至下巴处时,稍作停留,然后才如同一颗沉甸甸的陨石般从天而降,坠落在地面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苦无的脸上风云突变、骤然变色,当即就露出了一副惊恐万状的神情,而后更是心如刀割、万念俱灰地吐出了这两个字道:“师父!”
随着方战岩把封喉往外一抽,枯山亦是于一瞬间直起了身子,挺起了腰板,随即便是觉得一阵头疼脑热、晕晕乎乎,整个人全然没了任何意识可言,而后更是觉得双腿无力、站不稳脚跟,以至于他骨瘦如柴、弱不禁风的身躯都径直软塌塌地倒了下去。
若非有苦无一个箭步上去扶持,使枯山很是及时地倒在了他的怀里,枯山非得摔了个四脚朝天、人仰马翻不可。
苦无看着躺在自己怀里奄奄一息、命悬一线的枯山,心中自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其噙着泪光的眼眸隐隐闪烁,仿佛是有星罗棋布、不计其数的泪水即将从中夺眶而出。
他情不自禁地哽咽了一下,随即便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任凭白花花的眼泪犹如倾盆大雨般飞流直下三千尺,一时之间,涕泗横流、泣不成声。
苦无一边微微晃动枯山的身躯,一边灰心丧气、失魂落魄地苦苦挽留道:“师父!师父!你醒醒啊!师父!”
只可惜任凭苦无如何叫唤,也已经无法把枯山从鬼门关的边缘拉回。
哪怕他是十重天的功力,也万万受不住封喉的致命一击!
毕竟封喉身为邪族的无上至宝,自然有它无与伦比、非同小可的过人之处!
像这样的邪魅之物,连苦无体内的灭魂之力都能有所伤及,更不要提十重天的凡人之躯了。
十重天虽然已是当今江湖上的巅峰,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抵达十重天之外的天外仙境,就终究只能是普普通通的肉体凡胎而已,故而挨上封喉的一记猛刺,自是会命若悬丝、岌岌可危!
熔寂的威力虽不亚于封喉,但此时此刻的熔寂早就已经净化掉了身上的戾气,所以当它刺入妖瑞霜胸膛的刹那间,妖瑞霜还可以侥幸捡回一条小命。
而封喉身上的邪气十足,刺入枯山的身体发肤之时,难免会有一星半点的邪气渗透其中,这就使得枯山雪上加霜、火上浇油。
充满邪气的封喉一招致命、见血封喉,丝毫不会给中招者有一丝一毫生还的机会,而这一点,恰恰正是枯山分明有着十重天的强大功力,却还是难逃一死的原因了。
枯山使尽九牛二虎之力吊着最后一口气,口中一直嘶哑着声线,仿佛是有千言万语将要从中脱口而出,但后来伴随着喉结的一阵蠕动,这话到嘴边,竟还自己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到最后支支吾吾了半天,愣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他高高抬起一只布满老茧却温暖如初的手想要去摸苦无的脸颊,但才抬到一半却又忽然觉得使不上劲儿,以至于这一只手就这样相当尴尬地悬浮于空,并止不住地微微发抖,仿佛随时都有支撑不住的可能。
苦无见状,就跟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似的,眼神当中闪过一道亮光,进而急急忙忙地一把抓住枯山的手,使其紧紧贴着自己的脸颊,生怕晚了一秒,他就会离自己远去。
当枯山的掌心触及苦无的脸颊,他这才勉勉强强挤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不过这一抹笑容很快消失,表情亦是突然凝固,进而就跟翻书似的突然变了脸色,一切都变得大不一样,死气沉沉的脸上毫无生气可言。
与此同时,枯山的掌心亦是猝不及防地从苦无的脸颊上滑落,使得苦无心弦一紧,一下子就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妙。
他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犹如旭日初升般冉冉升起,甚至犹如雨后春笋般涌上心头,直击肺腑、震撼心灵!
苦无泪如雨下、泪流满面,在酝酿了好一会儿后,还是难以接受地仰天长啸道:“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