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即便是心里是这么想,这么多年以来收到的尊卑教育却不允许他真的这么做。
所以那个士兵迟疑了一下,也只是对潘德斯好声好气道:“公主,这水……这水没多少了,而且是我们最后的水了,您拿来洗手洗脸了,以后……”
他想要说,以后怎么办。
可是不等他说完,潘德斯忽然笑了起来。
她面上的泥污已经被刚刚的水洗去七七八八,露出了原本白皙的肤色和立体的五官,她笑得单纯,不似以往充满权利,这样的笑容混着金色的阳光异常得好看。
那个士兵就这样看得怔愣了起来,他知道潘德斯长得好看,但是潘德斯却甚少这样笑得单纯,现在潘德斯这么一笑,让他突然发现,他们西域的公主,还真是长得很好看呢。
潘德斯笑着笑着,唇角慢慢爬上了一起苦涩,随即那笑容就变成了苦笑。
她直愣愣地望着远处,语气里带着无尽的凄凉:“以后,说什么以后呢?萧觉都来了,还有什么以后呢?这水留着有什么用呢?”
说完,她垂下眼睑,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此刻不飞扬跋扈无理取闹的潘德斯让人无端觉得落寞。
他们……
怕是再也没有以后了吧。
既然没有以后,那么这水也没什么用了,不如拿来洗干净自己,总要干干净净的……
总要干干净净的才好。
那士兵被潘德斯话语里的凄凉惊了一惊,心里顿时也生出无限的凄凉之感,而后仔细想来潘德斯的话确实没有什么错。
萧觉已经来了,他正在往这边走。
而他们是这次战役之中战败的一方,不管萧觉是准备将他们就地斩杀还是抓回去做俘虏,这水都用不到了,用不到的东西也显得不是那么的珍贵了。
好歹潘德斯是西域的公主,代表了西域的脸面,用这剩下的水来洗干净手脸再去见萧觉,倒还真是合情合理,这样想一想竟然觉得一点也不过分。
潘德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又叹了一口气,才又重新两双手并拢成一个碗装,对那士兵说道:“你接着倒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士兵也没什么不舍得了,手里的水并不是救命的东西,也没什么金贵的了,便也不再小心翼翼,打开水囊就将最后剩余的一点水给倒了个干净。
潘德斯洗干净了脸后,她又伸手将自己的头发整理了一下,即便整理过后仍是有些凌乱,却比之前看起来好了很多,整个人也刚刚精神了许多。
只是,没了面上的血迹和泥污,潘德斯的面色显得更加的苍白,唇上几乎一点血色也没有,
随即,潘德斯站了起来,她将背脊挺得很直,静静地看着远处,仿似在等待着萧觉到来一般。
萧觉和湄九一路走到潘德斯附近,看到潘德斯迎着阳光战立,身体挺得直直的,就连头也高昂起来,一如她仍是西域身份尊贵的公主,而不是一个战败的即将被俘虏的人。
因为逆着阳光,他们看不到潘德斯面上的神情。只能听到她开口说了句:“你们来了。”
声音平静,仿似在和老朋友寒暄,又像是已经等了他们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