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匹夫
崇祯二十年七月,初夏,陕西,凤翔府西,大散关以东。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楚霸王项羽攻占咸阳,谋士劝他定都关中,成就王霸之业,项羽急于东归,分封诸侯,撤兵南归,身死名灭。
但对于刚刚年满四旬的闯王李自成来说,苦尽甘来,不管是不是锦衣夜行,就要重归故里了。
不过,闯军虽然卷土重来,战将千员,谋士如云,兵强马壮,但李自成想要衣锦还乡,还得击破关中的孙传庭部。
闯军攻陷甘肃、宁夏、汉中,大批明朝官员归降,其中包括宁夏道监军陈之龙,宁夏总兵牛成虎;汉中总兵高汝利;关西道监军周伯达,继任固原总兵马科。
陈之龙和周伯达两位文官,分别被认为宁夏节度史和甘肃节度史,闯军大将辛思忠镇守西宁,刘忠镇守甘州,刘汝奎镇守兰州。
从以前的流窜、平城、裹挟,李自成已经改变了策略,开始建立自己的根据地了。
至于牛成虎、马科等归降的明朝将领,则是追随李自成一起,准备攻克凤翔府,进军关中平原,一举占领陕西。
凤翔府作为秦人龙兴之地,唐代的“五京”之一,是关中和西安城西北的门户,也是拱卫关中的屏障。丢了凤翔,关中一马平川,西安无险可守。
李自成占据河西走廊,陇山、六盘山以西,黄河以东,兼并兰州、秦州之地,进犯关中平原,攻克凤翔府,已是必然。
双方之所以是夏忙后开战,也是不成文的规矩,无论胜负如何,总以粮食为主,无论是从官府还是民间掳掠。
鼓声密集,闯军如潮水般向前,官军战车在前,战车之后,火铳兵和弓箭手一排排站齐,黑压压的铳口向上,羽箭插在地上,蓄势待发。
前面的闯军推着战车,后面的闯军挥舞着兵器,多人披甲,狂呼乱叫,漫山遍野,越来越近,明军严阵以待。虽说军令如山,但许多官军额脸之上,汗水直流,手指哆嗦,显然紧张至极。
自洪承畴带秦军北上勤王,一场场大战下来,老兵所剩无几,只有这些仓促练成的新兵了。
孙枝秀顶盔披甲,坐在马上,他看着前方的闯军大阵,脸色阴沉。
这是他的侧翼阵地,也是孙传庭大军的右翼,中军是白广恩,而左翼则是原来的山海关总兵曹变蛟。自丢失山海关之后,其就被贬到了孙传庭麾下,担任副将一职。
李自成占领河西走廊,骑兵势力大增,远远望去,战马无数,满山遍野,少说也有数万马军。而且其阵中明式甲胄齐全,火炮幽幽,显然攻略陕甘之地后,其防御力量已经得到了极大的增强。
懂得用战车遮护,火炮跟进,火器无数,多人披甲,这些都是明军的配置和战术,现在流寇也学会了。
降官降将,这些没有气节的狗贼!
幸亏他从王国平那里借到了大量的火器,否则这一仗还没有打,就已经输了。
眼看闯军进了两百步,旗官手中令旗忽然挥下,明军右翼大阵中火炮声大作,硝烟弥漫,蒸腾向上,布满了整个火炮阵地。
“蓬!蓬!蓬!”
战车破裂,奔涌而来的闯军大阵中血雾飙升,血肉横飞,惨叫声此起彼伏,许多闯军被打翻在地,痛苦嚎叫。许多战车被打得支离破碎,木屑横飞。
一颗实心铁球呼啸而至,击碎一名闯军悍卒的腿骨,跟着飞出,正中一名闯军的前胸,那人口喷鲜血,直接被砸飞了出去,撞翻了后面的数人,落在地上,一动不动。
炮弹如雨点一般落到对方的人潮,人仰马翻,死伤连连,闯军却不惧伤亡,如发了疯一般向前狂攻。
“火铳兵,准备!”
明军火铳大阵中,军官们的声音响起。
前阵的三排三千名铳兵,各自上前
散开。
“装填弹药!”
军官们的声音又不断响起。
“瞄准!”
随着军官们的又一声怒吼,火铳兵将手中火铳举平,黑压压的铳口,一起对准了前方汹涌的浪潮。
“开火!”
军官们一声令下,火铳兵大阵立刻硝烟弥漫,白雾升腾,随着排铳齐发,绵绵不休,奔腾的人浪,开始停滞不前,浪头开始内卷,慢慢向后。
原野之上,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和血腥味,到处都是蠕动惨叫的伤员,尸体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满眼都是猩红。
“放箭!”
官军大阵中,上千弓箭手羽箭如蝗,遮天蔽日,羽箭呼啸,射入闯军人群,栽倒无数,地面上很快长起了一片羽箭丛林。
火铳声不断,羽箭无休无止,闯军一片片栽倒,一排排嚎叫着向前,仿佛视死如归。
“长枪兵!刺刀!”
孙枝秀面色铁青,大声喊了起来。
右翼大战连连,官军占据优势,中军的白广恩部、左翼的曹变蛟部,可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凤翔府城墙上,眼看着流寇大阵中一辆辆的炮车推了上来,不知多少,孙传庭举着千里镜的手微微发抖。
什么时候,流寇也有了这么多的火炮!
看这些炮车,尽是明军的样式,许多炮手还穿着明军的甲胄,孙传庭不由得脸色苍白,心头压抑至极。
和流寇拼伤亡,他有这个本钱吗?
边军自顾不暇,大明可就剩他这一副家当了!
新任兵部尚书冯元飚的话语,还在他的耳边回响。
自回到陕西,他就扩军备战,造新战车,配备火器,装载粮食衣物,战则驱之以拒马,止则环之以自卫。他驱使工匠不分昼夜赶制万辆新车,耗费人力物力,陕西豪强官绅视他如敌,千方百计想把他赶出陕西,倒孙舆论喧嚣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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