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韩砚清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见裴南秧拿着一块手巾,正在给自己擦着额头。
“你醒了?”裴南秧眼睛一亮,满面均是雀跃之色:“怎么样?伤口还疼不疼?”
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韩砚清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轻轻靠在床头。他环视了一下四周,启唇问道:“这是哪?”
“这是萧哲哥哥的营帐,让出来给你用了,”裴南秧将手巾放入床边的木盆中,擦擦手说道:“你的伤太重,又发了高烧,军医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你救回来的。”
“你的伤怎么样?”
“我都是皮肉伤,不妨事,”裴南秧不以为意地摆摆手道:“不过那日我大哥发现我的时候,差点把我剥皮抽筋,曝尸荒野,别提有多吓人了。”
看见她摇头叹气、表情夸张的模样,韩砚清勾了勾唇角,淡淡问道:“我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逃?我们怎么可能逃?”裴南秧瞪大眼睛,眉飞色舞地说道:“你是没看到,就在伏羌士兵冲过来的时候,我们的弓箭手咻咻咻就把他们射倒了一片,然后我大哥和萧哲哥哥策马而出,英姿勃发、气壮山河,直取那伏羌首领的项上人头。伏羌士兵顿时乱成一团,根本没空管我们,纷纷往雪杉林中逃跑。就在这时,我英明神武的父亲大人正好带着西府军赶到了,从山上一冲而下,把他们全部歼灭!”
裴南秧刚刚完成了一番慷慨激昂的叙述,军帐的入口处就传来一声轻笑,随即两个穿着软甲的少年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只见,走在前面的少年俊朗温和,目光清澈,笑意融融,像极了春日暖阳映照下的陌陌烟波。走在后面的少年棱角分明,剑眉横飞,眸光锐利,全身都散发着一种不易接近的冷峻。
裴南秧干笑了两声,赶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极其狗腿地跑到面色冷厉的少年面前,无比谦恭地说道:“大哥,请上坐!”
“小秧,你这就说不过去了,”萧哲眨眨眼,撇撇嘴道:“这可是我的营帐,你怎么不请我坐?”
“萧哲哥哥这样的好人,自是不在乎这些虚礼的。”
“你这意思,”萧哲咧嘴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是说若承……”
“怎么会?!”裴南秧立刻打断了萧哲的话,无比真诚地吹捧道:“我大哥可是保疆卫土的大英雄,昨日战场上横刀立马、势若苍松,简直就是我大宁男儿的表率!”
“聒噪,”裴若承冷冷吐出两个字,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肃着脸向韩砚清说道:“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我们明日一早便要拔营回京,你若是行动不便的话……”
“我的伤已经没事了,可以随大家一起上路,”韩砚清拱手揖礼,截口说道:“多谢裴都尉、萧统领相救之恩。”
“不必言谢,”裴若承摇摇头,略带赞许地说道:“我先前已经听七营校尉说了你的战绩,韩公子小小年纪,便不惜性命,为国征战,可谓是尽显我大宁男儿的风骨。回京后,我一定会向圣上禀报你此行所为,让圣上重重嘉奖于你。”
“那我呢?”听到裴若承的话,裴南秧立刻探出脑袋,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谁料裴若承面色一沉,怒视着裴南秧,声音冷厉地说道:“你还有脸问了?!你一个女孩子家,不在府中绣花读书,天天跟着元祥到处惹是生非、抛头露面也就罢了,如今还跑到军营里面,学着男人上场打仗,简直目无纲纪、无法无天!这次要不是爹护着你,我非要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
营帐内顿时陷入一阵令人尴尬的沉寂。裴南秧缩着脑袋,可怜巴巴地看向萧哲,弱弱地眨了眨眼睛。
萧哲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眯眼一笑,朝着韩砚清说道:“小韩公子,我想请教一下,你们七营发现没有援军之后,是怎么进行下一步作战的?”
听到萧哲的话,裴若承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过去,目光灼灼看向韩砚清,等待着他的说辞。
韩砚清下意识地看了裴南秧一眼,就见她在裴若承身后冲自己摆了摆手,一副千万不要提起她的模样,随后转身飞速朝军帐外遁去。看着她鬼鬼祟祟的模样,韩砚清忍不住莞尔,看过去的目光好久也没有收回。
直到萧哲唤了一声“小韩公子”,他才回过神,将那夜的战事细细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