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依旧如此冷静,好。”
他转身朝门外走去:“好!这件事,我答应了。”
苏炙夜的背影有几分萧瑟,祁慕寒本想再叫住他,却还是忍住了——有些事情,他不如装着不懂。
他重重地往床边一靠,这是个困局,如果不想被别人安排,便只能主动去安排别人。
只是这条路太过孤独,能了解他心中困兽之斗的,能有几人?
“薇儿。”他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仿佛这个名字是这条漆黑之路上的一盏孤灯,一盏灯他不能失去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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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姐在营地里忙得不亦乐乎,又是分发新衣裳给孩童们,又是往帐篷前挂灯笼,即将要迎来人生中最美好的一个追月节,她心情很是不错。
与许多江东百姓一样,她们在家乡的土地已被祁国人霸占了,与其留在家乡做仅仅足够糊口的务农工作,不如到外面的世界闯一闯。
几年前,她同几个小姊妹离开了江东,身上只有几个铜板,带着几件破旧的衣物,离别了那个熟悉却不再属于她的土地,踏上了这个陌生却也同样不属于她的土地。
初到祁国都城汴京,她被这里的繁华震惊了,这里有彻夜不灭的灯火,有一掷千金的贵公子,容貌娇媚的千金小姐,却独独没有她一个普通的外乡人的立足之地。
好在几年的时间积淀下来,江东人之间的守望互助,她终于在十里河堤开了一家戏坊,更是遇到了离家出走的公孙薇。
来光顾的客人越来越多,生意也越来越红火,她用心地积攒下每一两银子,除了帮衬父老乡亲,她还有个小小的心思——觅得一个如意郎君,和他稳稳扎根在汴京,用这笔银子做日后成家立业的根本。
幸福比她想象中来得更快,她认识了一个叫做吴岩的人。他时常来听她唱戏,初时还把他当成一般的客人来看待,可渐渐地,她发现只要有她出现的地方,他都会在。
那一天,韩珏领着公孙薇再度来到江东营地,她艳羡地看着这对俊男美女——韩珏对公孙薇的那份情愫,她第一眼就看出来了,甚至早在小虾发病的时候,她望见韩珏凝视公孙薇的眼光,就能感觉得出来。
这是怎样的一种目光啊,就像是千里冰川下流动的水,像静谧湖水下深藏着的暗涌,她多么渴望自己有一天,也能被这样一种目光凝视。
她艳羡地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身旁有人轻轻对她说:“不必惆怅……或许你身边也有着不错的风景。”
她转过身来,是吴岩。
这是一个名字很普通,样貌却十分出众的男子。他有很浓重的江东口音,也与她一样背井离乡,他们之间有着许多共鸣,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她就向他敞开了心房。
她从不怀疑他的真心,因为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与韩珏看着公孙薇一样。她朴实的心里从没有质疑过他说的每一句话。
他开始在这片江东营地里落脚,桑姐听他说过,他擅长制作面具,常常在十里河堤卖着不同的面具;有一次,他还做了一个陆虎的面具,扮作他的样子,大摇大摆地进了公孙夫人的别苑里,光明正大地坐下听戏。
他便是这样一位有情趣的人,给桑姐制造了许多惊喜。
在几日前,他更是买回来了许多灯笼,许多的新衣服,让桑姐帮着一一发放。
但那天之后,他忽然消失了。但桑姐并不担心,因为他曾说过,追月节时,他要给她一个最大的惊喜——他一定会赶回来的。
桑姐边想,边踮起脚尖,试图将一个红灯笼挂到最高的一个帐篷上,努力了几次,一只手接过了她手中的灯笼,轻而易举地替她挂上去了。
“吴岩!”桑姐惊喜地喊道,“你回来了?”
吴岩憨厚地笑了一下,数日不见,他脸上像多了一丝沧桑,眼中更似乎有一种悲伤,眸光落在她身上,还带了一分内疚。
桑姐轻轻地锤了他一下:“去哪儿了?也不知道说一声。”
吴岩收回眼神,往背后看了看,桑姐也跟着望去,是十余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汉子。
“他们都是江东水灾逃出来的灾民,一路往汴京城来了。我就暂时带他们来这里落脚,可以吗?”吴岩带着询问的眼神看着桑姐。
桑姐把耳边的碎发别好,笑着说:说的哪里话?都是自家人,哪里有不帮的道理?“
吴岩点点头,轻轻地抱了她一下,沙哑着声音说:“那就劳烦你带他们先去置办些衣裳,到市集上买些食物……”
桑姐不待他说完,已经拉着他往帐篷上的椅子上坐下:“瞧你累的。喝杯水吧,我带他们去就是。”
她抿嘴笑着,热情地招呼这十几个新来的人,带着他们一同往外走去。
吴岩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却晃过了另外一道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