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知道马大夫一定是因为这段时间见多了各式各样的尸体,留下深刻的心理阴影,这才吐成这样。可沈忘心想起自己上大学里,每回上解剖课时的情形,还是忍不住有点幸灾乐祸。
她上学时用的那些尸体,最少还有福尔马林泡着防腐。
可马大夫学习的方式,就更有些接近法医了。法医们的工作内容,就连同为医生的他们都深感佩服。
马大夫知道自己的身体虽然虚弱,但确实没有什么大碍。可这成天的吃不下饭,手脚使不出劲,也不是件好受的事情。
他幽怨地看了沈忘心一眼:“我如今这样,还不是有东家的一份功劳在。”
沈忘心又喝了一口茶,窗户外进来的风吹得她有点凉了,丫鬟一见状就把窗户关了起来,怕她着凉伤了身体。
她笑了笑问道:“若是你无法胜任,可以直接回医堂,还做从前做的事情。我知道这事确实难,也不会强迫你,要你非做不可。”
马大夫闻言立刻睁大眼睛,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惊讶地说道:“东家,你虽然不是男子,但说话也得一口唾沫一个钉子,怎么能出尔反尔?”
“我这还不是怕你吃不消?”沈忘心笑眯眯的,她就是拿准了马大夫不会轻言放弃,才故意这么说的。
马大夫虽然是个没什么看头的中年男子,可性子倒是蛮有趣的。她在侯府里无聊得快要长霉,如今连逗逗马大夫都觉得好玩儿了。
马大夫刚才一时心急,过了这么一会儿才会过意来。
原来,他们东家表面上看起来比以前温柔多了,可这肚子里的坏水一点也不比以前少。他都已经被那些尸体折磨成这样了,沈忘心居然还有心情拿他开玩笑!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苦都吃不了,还谈什么做最好的大夫!”马大夫一脸坚定地说道。
沈忘心只顾着拿马大夫开玩笑,不曾想他忽然严肃起来,便微微一笑,正色道:“马大夫如此坚定,我深感佩服。”
马大夫没想到自己居然被沈忘心表扬了,有点小高兴地坐下来,琢磨了一会儿才问道:“我这些天待在京城衙门,一边和仵作学解剖,一边琢磨东家的意思。我猜想东家让我学这个,可不止想让我学个剖腹产吧?”
沈忘心挑了挑眉,没想到马大夫居然会有这么高的悟性,可她并不打算马上透露,而是说道:“你且学着,到时你就知道了。我现在还腾不出手来,等我把孩子生下来,便教你做些别的。”
“真的?!”马大夫激动得直搓手。
他隐隐感觉,沈忘心这是答应让他接受,她神医师父教她的另外一种医术了。这种医术他知道沈忘心一直都会,只是出于种种顾虑,一直没能施展出来。
现在,看来时机应该差不多到了。要不然,沈忘心也不会让自己去学。
沈忘心见他那么激动,摆了摆手让他安静下来,说道:“这件事情你知我知,没做成之前可千万别透露出去。否则,我可要拿你是问。”
马大夫平时不着调,但遇到正经事情,绝不会出什么大岔子。他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便再三表示一定会保密。
沈忘心在五味药斋待了一会儿,她身边的丫鬟便提醒她要回侯府了。她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五味药斋,只好用几个丫鬟扶着,直接回了安国侯府。
好不容易到了家宴这一天,王姨母和李淑君一大早就起来,检查家宴的各个环节。
几个管事婆子被王姨母拖着,东奔西跑地在安国侯府里逛了一整天,个个累得腿都在抽筋,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可心里头都在抱怨。
王姨母早已察觉,可面对着众人的态度,她心中不怒反喜。这要是换做在李家的时候,她手底下的人如此偷懒,她早就大发雷霆,直接下令惩治了。
但面前的是安国侯府的下人,竟被他她一个外人指挥的团团转,还敢怒不敢言。
王姨母一想到这个,心中便莫名地有一丝窃喜。
她面上虽然没显露出来,却被一旁的李淑君看了个清楚。
王姨母高兴,李淑君自然也有几分小得意,这下子她母女二人可算在侯府立威,她倒要看看以后谁敢给她们母女二人脸色看!
“都检查清楚一些,若是谁负责的环节出了什么岔子,别说是我和母亲。侯爷怪罪下来,你们可担待的起?”李淑君抬高了声音,拿出李家嫡小姐的气势,扬声教训道。
此话一出,许多人脸上当即露出不满之色。
倒是侯府大管家,以及一直跟在大管家身边那个叫红儿的丫头,两人脸上没什么变化,一如往常恭敬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