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汉虽然比其他瘦骨嶙峋的人要魁梧些,可似乎也没有多少力气,被我一推,晃了几下才勉强站住,瞪着我道:“你是何人?”
我不理他,将外衫脱下覆住那女子,正要收拾按住她手脚的人,却发现她竟一脸惊恐地看着我。
“没事了,没事了。”我以为她是害怕大汉等人,便温言安抚,想要扶她起来,可她毫不理会,反而手指更加用力,死死地趴在台子上,仿佛生怕我来救她。
我有些茫然,四下一看,发现每一个人都在瞪着我,一张张原本死气沉沉的脸上,居然都有了怒意。
“滚开,这里没你的事。”大汉粗鲁地推开我,又要继续伤害那女子。
我哪里肯让,当下拉起架势同大汉打了起来,好在大汉武功平平,又有些虚弱,很快被我放倒,我一把拉起那女子,跳下台子跃上马背,趁众人来不及反应,驾马而去。
正要离开,却听到身后传来隐约的哭声,我诧异地回头望去,就见台子上大汉将将爬起身来,愤怒地看着我,而其余众人,居然都在啜泣,脸上满满的绝望,有几人甚至开始嚎啕大哭。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越来越糊涂,再看看被我拉上马的那女子,也是浑身直哆嗦,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害怕。
一直跑到城外我才勒马停下,那女子还在抖个不停,后来几乎是被我抱下马的,我将她放在一棵几近枯死的大树旁,她靠着树干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愈显得瘦小。
“你别怕,我叫陈觜,是钦臬司特使,现在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女子又是惊恐又是迷茫地看了我一眼,我一怔,看样子,她不知道钦臬司是什么。
“他们为何那样待你?你尽管说来,我为你作主。”我又道。
女子似乎想到了什么,胸口起伏不停,慌张地四处看看,忽然呜咽着哭了起来。
面对一个落泪的女子,我确实不知该如何处置,只好等着她哭完,稍稍平静了一些,才又问道:“你叫什么?”
“晚晴。”她终于肯说话了。
我松了口气,问道:“晚晴,附近哪里有医馆?先去处理一下你背上的伤。”
晚晴惊慌失措道:“不可!不可!求求你,把我送回应天台吧!”
眼见她披着的衣衫已渗出血迹,我皱眉道:“这是为何?他们那样待你,送你回去,你哪里还有活路!”
“这——这是我的命,我若逃走,会害死他们所有人!”晚晴说着,又哭了起来。
我有些无奈,尽量温柔地道:“你先别哭,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同我细细说来。”
晚晴又急又怕,抽泣着说了半天我才听明白。原来,这是当地的一种求雨方式,在应天台上将年轻女子的脊背划扫三日,若女子心诚,老天便会降雨;若是不灵,便是女子心不诚,要再换一人。
“……家人都已饿死了,我是真的诚心求雨,下了雨就没有旱灾了,蝗灾也不怕了,已经到了第三日,我这一离开,老天肯定要怪我心不诚,又不下雨了……”晚晴语无伦次地哭着说道。
我很无奈,什么扫背求雨,分明是胡说八道,若是下雨,不过是巧合;若是不下,也能怪罪于被选中的女子不够诚心,左右都有说辞。
“动手的那名大汉是什么人?”我又问道。
“他是官老爷身边的人,叫尚山雄。”晚晴哭得更厉害了,“他凶得很,若是让他抓到,一定会叫人活活打死我!”
我被她哭得有些头疼,好言安慰道:“别怕,下不下雨都与你无关,那些都是糊弄人的——”
“不!是真的!遇上诚心的女子,当真会下雨!”晚晴急道。
我知道一时无法扭转她的想法,便转而问道:“你说的官老爷是谁?”
“就是我们的府尹,褚知白褚大人。”
“府尹?”我有些生气,“身为朝廷命官,一城之首,竟私养打手,还带头信奉鬼神之说!”
也许是我的怒气吓到了晚晴,她畏缩地看着我,又不敢说话了。
我想了想,再次将她扶上马背,又跑了很久,才找到另一个小城,这里虽然小,且破败不堪,但至少还有茶馆客栈,不像新阳,几乎成了一座死城。
尽管没有什么正经吃食,晚晴还是两眼放光,风卷残云般地吃了三大碗白水面,当然,汤中的面也没几根,饶是如此,吃到后来小二也还是不敢给上菜了——虽然那菜也不过是当地树上的各种枝丫花叶。
吃完饭后,晚晴似乎放松了不少,我又拿出随身带着的创伤药,请求客栈老板娘为晚晴敷上,一番举动之后,晚晴看向我的眼神终于从畏惧变成了感激。
我见天色已晚,便叮嘱她好生休息,然后转身准备回到自己的房间。
“陈大哥!”晚晴居然主动开口喊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