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空白,她等了他一整天,想了很多遍要跟他说的话,现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像个哑吧似的。
“我叫颜华,是个登山发烧友,每天下班后都会去鬼见愁锻炼,昨天晚上就碰巧遇到了你……”颜华说得轻描淡写。
就这样,江水青和颜华就在这种多少有点尴尬的氛围里,算是正式认识了。
在江水青住院的那段日子里,颜华每天在鬼见愁锻炼完以后,都会跑过去看她,每次都给她带来一些小惊喜。这次带来一把香山红叶,下次又捎去一束野生山杏;今天给她一份驴打滚,明天又给她一盒糖耳朵。
这一天,颜华却带来一本书,说是他的朋友的朋友写的诗集,他打开书,从里面挑了一首《香山红叶》朗诵给江水青听:
是什么使人柔肠寸断
是什么让人留连忘返
啊,香山红叶
你使爱情如此浪漫
你让人生这样痴情
不,你不是红叶
你是一颗相思的心
相逢时,你是一根多情的丝缕
热恋中,你是一片挚爱的明誓
离别了,你是一份沉重的思念
分手后,你是一段珍贵的记忆
而真正的你
只不过是一片叶子
秋天死了
你还活着
……
啊,香山红叶
……
颜华装疯卖傻又故作高雅式的朗诵,把江水青笑得肚子都痛了,但伤口却不怎么痛了……
果然一个星期以后,江水青的伤真的不怎么痛了,她可以下床活动活动筋骨。这天傍晚,颜华扶着她来到了医院院子里的一座小山前,江水青看着小山,有所困惑似的问颜华:“你每天都要去鬼见愁锻炼,真的那么喜欢爬山吧?”
“是的,爬山是我的一个梦想,不过,我想爬的可不是鬼见愁,我想爬的是一座神山。”
“神山?你说的是珠穆朗玛吧?”
“是的,珠穆朗玛,我生命中所有的缺失都在那里。”颜华又想起了那首诗。
“哗,那可是一个伟大的冒险,为什么要冒那么大的险去爬一座山?”
“因为山就在那里。”颜华不假思索的回答。
“因为山就在那里,这话也太哲学了吧?能不能说点接地气的?比如说……你小时候的故事,然后是怎样慢慢爱上爬山的?这里面肯定有很多有趣的事……”江水青着实是太想了解颜华了,她发现她找到了一个切入点。
“何止有趣,这要说起我那些跌岩起伏的人生经历和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恐怕没有三天三夜是没有办法说完的。”
【3-3】
颜华出生在冰城哈尔滨,他出生后不久,母亲就因病去世,父亲是一位军人,在特种部队里任武术教官。虽然是军官,但颜华父亲的骨子里仍保留着中华传统武术的作派,颜华很小的时候就得跟着父亲习武,苦练十八式的童子功。但父亲又经常不家,这给小颜华有足够的时间去放任撒野。特别是冬天,他常常一个人跑到效外的冰天雪地,一个人玩滑雪和溜冰,甚至是冬泳。九岁那年,他就混在冬泳的人群里,跟着大人们在零下二十多度的松花江里泡个半个多小时。
小学毕业那年,他的父亲被调往南方,于是他又跟着父亲来到了广西的一个滨海城市——北海,这里四季常春,与冰城哈尔滨的四季分明绝然不同。奇怪的是颜华却很快喜欢上这里,因为他觉得这里的海和哈尔滨的冰天雪地都藏着一种异曲同工的神秘,这种神秘的力量在召唤着他。
初三那年,他跟两位极限运动爱好者成立了一个“少年特攻队”,准备沿着北部湾的海岸线,从北海市的外沙桥徒步到合浦县西场镇的牛尾湾,这其中要渡过三条河流,爬过两处险滩,结果一位队友因体力透支导致虚脱而住院,颜华则被学校警告处分。
高二的那个暑假,颜华一个人来到涠洲岛,在岛上逛了几天后,突然萌发了一个有点疯狂的念头:他决定沿着海岸线环岛一游,这个“游”当然不是旅游的“游”,是在海里游泳的“游”,涠洲岛海岸线总长24.5公里,这个距离对颜华来说也许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环岛的大部分海域都属于非泳区,隐藏着诸多的危险,是严今禁止游泳的。颜华顾及不了那么多,或许这正是他想要的挑战的……
那天凌晨五点,海平面刚刚露出鱼肚白,颜华从涠洲岛东南面的五彩滩下海,沿海岸线游向东北方,开始他的环岛之游。按颜华预计的方案,如果一切顺利,他将在当天下午二点左右在鳄鱼山灯塔处上岸。
两只早起的海鸟在颜华的头顶上盘旋着,不时发出一两声鸣叫,像是在为颜华的壮举喝彩,这时,太阳已慢慢涌出海面……在海里游泳看日出的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因为霞光透过波浪拍打在你身上,仿佛你也成为波浪的一部份,成为日出的一部分。
令颜华始料不及的是,当他游到东面贝壳沙滩的海域时,他的“壮举”就被一群看日出的游客给发现了。他们朝他发出各种各样的欢呼声,游客中的几位摄影发烧友干脆租上一条小游艇,跟在颜华后面,一边给他拍照一边给他呐喊助威。他们的呐喊引来了更多游客的注意,中午十二点,当他们经过涠洲岛南面的暮崖时,终于引起了海警的注意,两名海警开着救生艇追了上来,但不知为什么救生艇快接近他们时,却慢了下来,与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像是在观察事态的发展……就这样,好像在两艘船艇的护送下,颜华于当天下午两点,在鳄鱼山灯塔边的滴水舟屏顺利冲滩……当然,迎接他的不是鲜花,他是在游客的呼唤中被海警带到了岛上的派出所,他被暂时拘留,要写一份深刻反省的检讨报告。
大学期间,颜华对“极限运动”的热爱有增无减,大学四年级的时候,他参加一个“万里走单骑”的自行车极限运动,去了一趟西藏……回来以后,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原来,他一直在寻找的那个“极限”就在那里——珠穆朗玛。他马上开始了解登山运动,认识很多在登山界的朋友,在大学课余时间,参加北京登山俱乐部的培训。但是,要参与登山运动,除人的因素外,还必须有强大的物质基础,这对当时还是个学生的颜华来说,是可望不可及的,他只能在等待……
大学毕业后,为了留在北京,他选择了考研,当时也不知道他什么心思,选了一个高冷专业——病毒研究学,更奇怪的是,颜华居然发现自己在病毒研究方面,有着特独的洞察力。他的一篇有关《病毒,宿主与微生物》的论文,在当时的病毒界引起不小的反响。他也因此交上了好运,当时美国病毒学家梅尔尼克教授正在北京做访学交流,需要一个临时助理,就找到了颜华。访学结束后,梅尔尼克教授对颜华在病毒研究方面的独特见解赞尝有加,就推荐颜华到美国西雅图的UWashington大学附属的医学中心做助理研究员。
两年后,颜华作为特殊人才,顺利加入美国籍,不久,颜华就跳槽去了一家西雅图的前沿的生物制药公司,在这里做病毒研究,不但年薪丰厚,而且业余时间非常充裕,经常有长假可以外出旅游。珠峰不是还在等着他吗?颜华一边在忙着他的事业,也在一边寻找机会实现他的登山梦。机会终于来了,一九九六年年初,颜华所在的公司与北京的一家生物制公司达成协议,联合开发一个新项目,颜华就顺理成章的被派往北京。
工作之余,颜华在为他的登山行动做好充分准备。这时离他第一次仰望珠峰,已经过去6年,他是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