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续违法的话…”
“还有多长时间到二十四小时?”
“四十分钟。”
杨正奇想了想说道:“你再坚持一下,通知董林进来接着问,我出去办点事。”
站起身时,酸麻的双脚让他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使劲跺跺脚,杨正奇走出了第一审讯室。
屋外阳光有些刺眼,他用手搭着遮阳篷,在楼道里来回踱步,思考着该拿张黎生怎么办。
理智告诉他,除非拿到非常详尽的口供,并根据那些口供,寻找到一些间接证据形成证据链,否则很难将张黎生定罪。
而且张黎生瘦弱的形象、刚刚丧父便遭到入室抢劫的案件起因、刚满十六岁的年纪和美籍华人的身份,更是会将这个‘很难’,变成‘根本不可能’。
但心中一直以来坚持的‘法律即正义’的理念,却让他很难做到平白放过一个杀人嫌犯。
尤其接触的时间越长,杨正奇就越觉得这个嫌犯在羸弱、内向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残暴而麻木不仁的心脏。
而且正是因为他的年轻,这次犯案又是事出有因才更可怕,如果不经任何审判、惩戒就让嫌犯获得自由,他很可能就会变成一颗可以长时间游荡于社会中的炸弹,压抑的时间越长,一旦遇到诱因,爆炸的后果就越可怕。
两难的抉择让杨正奇紧皱着眉头,下意识的又摸出了一颗香烟。
“咋地又抽上咧?”一个爽朗的声音打断了杨正奇的思路,同时他嘴边的香烟也被人一把夺去。
杨正奇回过神来,这才发觉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正把自己的香烟撅断,急忙喉咙嘶哑的问道:“禾局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分管刑侦,就因为明年三月退休,就不能来刑警大队咧?”老人笑着说。
“那哪能呢,随时欢迎你来指导工作。”杨正奇勉强笑笑说。
眼前这个只有初中学历,十六岁接班成为刑警,凭着能破案,硬生生做到佢县公安局副局长的苗圩老人,是他在川西公安系统内,寥寥三两个真心佩服的人之一。
否则凭他的背景,也不必对一个快退休的县级公安局副局长赔笑。
“你是大知识分子,指导工作可不敢当。
我来是问问,鸹窝村地案子好不好办?”老人‘呵呵’笑着,摆摆手说。
“不好办。”杨正奇实实在在的回答说。
“那你手上地人,有几成把握就是罪犯?”
“广胜向你汇报了?”杨正奇眉头一皱反问道。
“甭说别地,你手上地人,有几成把握是罪犯?”
“90%以上。”
老人沉思一下,压低声音说:“不就是个美籍华人吗,当年美国鬼子都让我阿爹打跑咧,如果我帮你顶着压力,你有几成把握把他送去大牢?”
杨正奇沉默不语。
“一两成总有吧?”
“老实说,禾局,我1%的把握都没有。
而且这个压力,恐怕你也顶不住。”杨正奇苦笑着说。
老人愣了一下,叹了口气,毫不犹豫的说:“那就放人,马上放,立即放,我命令你放。”
“禾局,您这是何苦,我不用…”愣了一下,随即想明白老人是为他开脱责任,将释放张黎生的决定揽到自己身上,杨正奇紧皱着眉头说。
“你用。
你个娃子还年轻,我马上就蹦达不动了,要个好名声有啥用。
你是高学历地洋学生,但我今天还就是要教你一个乖,干咱们这一行,做事一定要认真,但是脑子还不能死板,实在抓不住罪犯地痛脚,绝不能蛮干。
就好比你抓的这人,这次放了他,一直注意盯着,下次他要真再犯案,一把就抓住手腕,送去吃老米饭。
到时候也算是圆了我这个老糊涂地脸面咧。”
望着老人用手指着自己风吹日晒,枯皱的像是老树皮的脸,杨正奇沉默着,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突然这个心高气傲,背景深厚的刑警队长肃穆立正,敬了个礼,然后转身大步走进审讯室,用尽力气大吼一声:“放人。”
张黎生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释放了出来。
走出刑警大队,他摸摸口袋发现自己身上竟然一分钱都没带,不由的苦笑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的走在佢县城里,最繁华的府前路上。
单凭双腿从县城走回鸹窝村恐怕要一天一夜的时间,张黎生当然不会这么做,去求那些刑警将他送回鸹窝村只怕也不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