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刚进办公室,电话就响了,是科长,说小张你来一下。
尽管感觉科长语气似乎有些不对,但还是舍不得刚买的早点,囫囵吞枣咽下,噎得白眼直翻,连灌几口水才勉强回过来劲,喘息不已。有同事暴笑:“至于嘛,万一因为区区几元钱闹个英年早逝,你让我们兄弟们这悼词可怎么写,是因公呢还是猝死?”
啊呸,我啐他一脸唾沫,大骂哈雷慧星乌鸦嘴,义正词严:“几块钱不是钱啊?你们也不算算,咱们科几个月都没发奖金了。每月那点破工资,除去公积金,养老保险,待业保险,水电费,就差没给单位倒找钱了,哥哥我这些日子可都靠老婆养活着呢,吃下眼皮饭的滋味好受吗,同志们?唉,你们哪,还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一席话倒引起了众人共鸣,确切说或许是勾起了众人诸多辛酸回忆,七嘴八舌说也是,这科长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每次发钱就象是发他自己家钱一样,别的单位季度奖早就发了,他这倒好,连提都不提,要不是怕单位不乐意哥几个都准备把公司配的小灵通给当了。看来科长这个中层干部位子确实是个肥缺,钞票都比别人耐用。
说话间,科长忽然自隔壁推门而入,脸色铁青,大发雷霆:“上班时间,你看你们都在干些什么,开茶馆啊?”大伙顿时面色严肃,低头不语。科长没了发泄目标,转身冲我吼:“还有你,为什么磨蹭到现在还不过来?”
我愣了一下,想不明白科长今天怎么这么大火气,陪着笑脸说我这不是正准备上您那去吗,领导您看,到现在我连坐还都没来得及坐呢。
科长并不理会我灿烂的笑脸,依旧不依不饶:“别跟我嘻皮笑脸,铁龙公司胡总那批货是怎么回事,定单都来了半个月了,到现在还没做出来,你是负责这事的,你说说,你是怎么办事的?”
我说我也没闲着呀,定单一到我就找生产部,生产部说铁龙公司要的这批货不属于公司正规品种,没有相关技术文件,无法组织生产,让我拿到技术中心先进行合同评审。我又去了技术中心,人说这几天正在忙着几个产品的项目整改,让我们再等等。
科长说这批货有什么特殊要求吗?我如实回答也就是把原来装箱的橡胶管缩短20公分。不听则已,一听科长火更大:“就这点小事半个月都办不下来?”
我说这段时间我是一天十几个电话二十多封邮件拼命地催,跑技术中心跑得我那辆自行车都快残废了,到现在也没人给我个答复,该尽力的我都尽力了,你说你还让我怎么办?
科长顿时抓住把柄,开始了一贯的长篇大论:“什么叫该尽力的都尽力了?上周末学习,我说的猎狗追兔子的故事你没听吗,做事嘛,讲究的是全力以赴,不是尽力而为。昨晚在文畅阁胡总都快哭了。我们常说要把顾客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你就是这样把客户利益放在第一位的吗,啊?”
我欲辩解,科长领袖般一挥手:“不要和我解释,总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今天下班之前你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件事彻底解决了。我不要原因,只要结果,安得撕但得?”
安你个老人头,才上了几个月MBA学前班就满嘴洋屁,我愤愤,差点没憋住脱口而出。暗忖昨晚你有饭局腐败都没想起我,这会儿干活倒想起我了。当年一起进厂报到,可没见你小子有这么狂啊,真他妈官帽一戴屁股就歪。
好歹读过几年书,忍之又忍总算没在沉默中爆发。我冷笑,不阴不阳给科长下套:“领导批评得对,要不这样,您给我签个字,就说不等技术文件了,以后万一要有人问,我也好有个交代,就说是您让干的。”
科长哑口无言,明显感到了我的不快,当然最主要的是担心他的锦绣前程,口气略微软了下来:“:我知道,你也有你的难处,但我实话告诉你,昨晚分管生产的钱总可都发火了,万一真追查起来,你我担得起这个责任吗?你就不能灵活一点,想点办法?”
转身,又丢下一句不软不硬的话:“明天发季度奖,多少那可是要看个人工作态度的嗷。”傻子也明白他说的是啥,端人家碗受人家管,火气再大我也不能糊涂到和人民币作对的地步。科长前脚刚出门,我就给技术部汪主任打电话,询问铁龙公司的技术文件今天能不能下来。汪主任说最近事情太多,确实没有空。我说不就是把一根橡胶管剪掉20公分吗,生产口的钱总可都发火了。
汪主任冷冷说钱总管生产,对技术口的情况又不了解,就这样吧我还有事,突然挂了电话。再拨,是个女孩接:“汪主任不在,您哪里?”我憋着嗓子说我是分局治安联防队,想找他核实一下昨晚一些情况。汪主任很快接了电话,声音颤抖。
我大笑,汪主任愣了一下,也笑。说是你呀,好了好了,这么办吧,你们先做,文件我下周就补下。
给生产部陈科长打电话,让他把铁龙公司那批货今天排产,技术文件随后就下。陈科长说他正在开会,再说没见到文件就排产也不符合程序。我说你们钱总可都发火了,要追查,要不我也不这么急着催你。陈科长说那好那好,我马上就下。
出门,去装箱车间,看见一脸焦急的胡总,问我那批货今天能出来吗,我说你和我一起去吧,再做不出来我跟你姓。
装箱车间主任是我同学,说计划已经在内部网上收到了,关键是怕不按文件会不会有麻烦。我不以为然:“不就是剪管子吗,能有多大事,怎么都做官了还这么胆小怕事,中午我请你喝酒,给你壮壮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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