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上我的床,又开始讲话:“小阿辞,你觉得臣宝怎么样?”
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所谓的“臣宝”正是我那尊敬的师父。如此高高在上宛如神明一样的人,被人称呼为“某宝”,还真是呆萌得可以!
我往她的身上靠了靠,闻到了好闻的花香:“师父是我这辈子最敬最爱的人,没有之一。”其实我睡觉也喜欢挤着人睡,据说有这样的习惯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师父的妈妈有个那么强大的丈夫也没有安全感么?
“那我就放心把臣宝交给你啦。”她温柔地在我的额头上亲了一样,“给你一个吻符,以后臣宝要是欺负了你,你就通过它告诉我,我替你去收拾他。女人这一辈子多不容易啊,又要生孩子,又要伺候老公,多累。”
“啊?”
“你一定要把楚臣教成话痨,不要像我这么失败。”
“话、话痨。”
“是啊。你看我丈夫一开始整个人就是一块千年寒冰,我费心费神才把他弄化一点……哦对了,你还不晓得他的来历吧?他叫石三生,是个玩忽职守的阴司一殿殿主,嘿嘿。”
“啊?”
“小阿辞,你从见面到刚才,已经说了三十五个‘啊’了。放松放松,你看我这么年轻,在我面前不要这么吃紧。诶,我也是湖北的,你就当我们是老乡好啦,反正外人又看不出来我比你大了二十多岁。”
我在被窝里掐了自己两把,将心情平定一些:“我听说师父的爸爸是为了帮你改命,这才离开阴司、奔走于十方世界之中的?”
她不好意思揉了揉鼻子,“被你看出来啦,嘿嘿。”
“而且,他那么宠你,不至于让你吃苦吧?”我又靠近她了些,她身上有一种奇异的花香,一闻,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我也就不顾长幼尊卑随意聊了起来。
“为什么每个遇到的人都给三生很高的评价?”
“师父的妈妈,难道你自己感觉不出来么?”
“叫我小灵就行了。”
“这样不太好吧。”
“我说行就行,他们父子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啦。”
“好吧……小灵。呵呵,那个……是师父的爸爸先追的你吧?”
“小阿辞,你好聪明。”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超级紧张你。”
“明眼人也都看得出来,臣宝也超级紧张你。”
“……”
聊天的话题呈海阔天空的模式扩散着,我们都不记得是在哪一句话的结尾睡着的。
一轮清辉下,师父和他父亲石三生笔挺立于院中,风吹起他们的衣角,粘在一起,又迅速分开,好似藏着许多离别的不舍与依恋。
“阿辞来了。”
师父转过身来看着我,俊帅无匹的脸上有些莫名的忧虑。
我这才惊觉自己顶着冷风贴墙壁站着。方才不是与师父的妈妈在床上睡觉的么?怎么一晃神就到了院子里了?师父与他爸爸在聊什么呢?白天刚见面时彼此都表现得那么漫不经心,想不到夜里偷偷在这里续天伦之乐。
开口想喊师父,却发现喉咙好像被一块糖给堵着说不出话来。想动,也动不了。
我急得用眼神向师父呼救,却见石三生回眸瞥了我一眼,蓦地抽出腰间的长剑,在月夜里挥出一道金光,未带丝毫情感:“她竟能独自穿过十方世界的结界……”
师父抬手燃起纸符,闪身挡在了长剑之前,声音淡如花开,“父亲,你肯不惜一切为母亲改命,我亦愿为阿辞奔走三界,去除令她命薄的灵石之力。”言罢,走到我面前,伸手想揽我的肩膀,却从我的身体里穿过。他一怔,抬在半空的手顿住,彼时一切静得如时光流去,与人无言。
石三生将剑收回,冷如寒冰:“她被小灵封了五识,听不到我们谈话,也看不见,罢了。”遂将腰间的那方玉佩取下,在掌中化成一块类似于陨石的石头,纯黑色,上面千疮百孔,“这是轮回石,你既有心帮她去除灵石之力,便带她去古戏台。”
“你哄母亲说这是轮回石?”
“轮回石也好,阴兵虎符也罢,不过是供人驱使之物。”石三生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六七岁的年纪,一袭明黄的朝服在月下带着诡异的魔力,浅笑间湿润如玉,静默未语时,又摄魂夺魄。
半晌寂静无声,面前的二人画成一道独美的风景,而我的脚站得几近失去知觉,却因内心好奇心大涨,而不愿就此离去。
“臣儿,行路难,多保重!”石三生唇似弓,眉目如月倾华,说完那句话,抬手在师父的肩上重重拍了两下,脸上终于有了为人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