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狠话,大概因为自己说的都是实话。
“那你和我有什么不同!你说我侮辱你,你也只拿我当成离开这里的工具。现在工具不听你的话了,所以不高兴,觉得恶心?!”
恪文面对如同山倾一般气势汹汹的孔青,微微笑着。
“你明知我把你当工具还选择我,不也是拿我当繁衍后代的工具吗?大家彼此彼此,都是穷尽算计的成年人。”恪文觉出一种避开灾祸的万幸,如释重负般地说,“幸好我们没在一起,不然我们两个人的下半生都将在猜忌和憎恨中度过。”
孔青向后瘫倒,倚靠在墙上,仰天长叹:“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恪文,我等了十多年,就为了你。你在我的记忆中是那么聪明灵巧招人疼爱……”他把两只手盖在脸上,发出无力哀痛的呼号,“怎么会变成这样……”
恪文必须赶快离开这里,否则会有眼泪决堤的危险。那毕竟是她童年时期跟随的大哥哥,如今看着他情绪低落吐露心声,怎能不令她心如刀绞。
“就让我活在你的记忆中吧。聪明灵巧,还带着一具健康的身体。”
快步走开,推门进屋。辉煌的灯光华美的舞曲像无形的野兽一样扑上来,瞬间统治了她的感官。一切都像是一场梦。梦里的人们欢声笑语,谁知道背后有多少龃龉不合。恪文从梦中逐渐醒来,这才意识到她和孔青没有说过一句抱歉。
星期天,为了避免雷暴影响航班。男宾们的飞机上午便飞离了天鹅岛,换来女孩们哀声一片。一周见一次的频率已经够折磨人了,天公还不作美,拆散受难的有情人。女孩们开始零星地抱怨天鹅岛的制度让她们失去了自由。其中并没有丁点关于人身权利的沉重思考,只有无法见到男朋友的孤独苦闷。
恪文想起小时候登山时,家人都在游玩照相,自己一个人浏览旅游手册里地理气候的介绍。手册上说,雷暴不会凭空形成,先有大量水汽的积聚,升空遇冷,才会化作滂沱大雨,电闪雷鸣。
长大了恪文发现,任何激烈的冲突都有矛盾积累的过程,天气如此,人也一样。
中午,云层彻底遮蔽了晌午的太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恪文期待这一场惊天动地的雷暴,将几日的阴霾一扫而光。窗外狂风呼啸,屋内阴暗沉闷,所有的灯都点不亮郁郁的气氛。
颂薇异常地沉默,哗啦哗啦地翻着书页,无法静下心阅读上面的字。恪文了解她,这样的表现一定是有什么极困扰的烦心事。问了好几遍,颂薇一开始不愿说,后来才道出,孔青临走前对她说自己需要好好想一想。
恪文稍微松了口气,说:“这是好事啊。”
颂薇蹭地从椅子上竖起上半身,瞪着她:“怎么会是好事?”
“婚姻乃人生大事,他怎能不认真思考呢?好好想意味着他对你是认真的呀。”恪文自认说出的话发自内心。
颂薇突然将书举起来又重重地砸在桌子上,用力拍打硬壳封面,在梆梆声中大声叫:“你还狡辩!我都知道是你,是你在中间挑拨我们!”
一个个的“你”和“我们”听得恪文心上生刺,但她依然好声好气地问颂薇何出此言。
“昨晚我出去找孔青,听到你们的谈话了。你还想抵赖吗?!”
恪文大吃一惊,没想到对话被偷听了,马上意识到不能草率对待,希望她不要只听了半截对话,忙拿一些平稳不出差错的话来安抚她。
“我不敢挑拨,只希望你好就可以。”
“我们是有一些矛盾,但都很小,很容易解决。你怎么能一面说为我好,一面让他放弃我呢!
“我不敢这么说。”一则不敢挑拨,二则不敢背这个黑锅。恪文坚决否认。
“我真是受够了!”颂薇站起来指着她,“你从农场回来后就像变了个人,变得像老虎一样,随时要吃人!”
恪文咽下一口口水:“如果你要说我像老虎就说吧。我不感到惭愧。你如果知道我的经历,就会理解我的。”
“不,我不会。至少我不会理解你为何怂恿他抛弃我!”
这下轮到恪文生气了。一次次误会她背后作恶,颂薇怎会如此执迷不悟,活在自己的想象中对真相视而不见。她尽量控制住音量,说:“你知不知道孔青拒绝我的理由是什么?”
“知道。他并没有说错啊!”
一颗焦雷在头顶炸开。恪文后退,撞上桌角,浑身发颤,胸闷到无法呼吸。她多希望闪电击中房顶,燃起大火,将她烧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