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来何汹涌须挥剑 之四

出电话拨了出去。趁这个时候，龟孙树君嗖地一下窜了出去，一溜小跑，直奔海滩上黑犬一一九剖腹自杀的地方而去，一点也看不出有哪块骨头折了，哪根筋断了。

    黑犬一一九正盼星星、盼月亮地盼着来人呢。虽然他正在自杀，但眼睛却没有停止过朝来时的路上瞭望。即使草丛里窜过去一只小猫，都让他的心脏激动地跳上一阵子。

    依照他的想法，他太爷爷黑犬菊花郎是舍不得他死的，也就是做个样子给旁人看看，所以他一直在等着有人来送赦免他的命令。不过，越是等待就越是心凉，不是太爷爷太忙，把自己这件事忘了吧！可千万不要啊。

    突然，他想起了老黑犬的一个习惯，这老东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按时起床了。有时候上午，有时候下午，甚至有时候在半夜一两点钟，他吃完早饭，把大伙喊起来开会的，搞得大家都以为他疯了。

    黑犬一一九的猜测大体上不差，老黑犬的确只是一时气愤，过后也就消气了。这个重孙子虽然不成器，但好歹是自己的血脉，哪能就这么让他完了。

    但人老了，精力跟不上，容易忘事儿。他起床的时候就快十点了，还没等吃完早餐，就接到海盗来袭的报告，这么一忙活，就把黑犬一一九就给晾在落日海滩了。其实平时是应该由佐佐木他们提醒一下的，但赶上海盗来袭这件事，大伙就不约而同、有意无意地把小黑犬剖腹这件事遗忘了。

    现在看到龟孙树君急冲冲地赶过来，黑犬一一九喜极而泣。坚持了快三个小时了，不容易啊。这么长时间的自杀，都能申报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虽然肚子被豁开两个大口子，但好歹自己没下死手，没把肠子和重要的内脏搅和乱了，消消毒、缝一缝还能用，这种手术岛上的医生还是能胜任的，剖腹之前，黑犬一一九都扫听明白了。

    他不禁对自己的聪明伶俐大加赞赏，这么做就对了。要真把肠子都掏出来，摆一地，怎么收拾啊，洗都不好洗。

    这个膏药国的人剖腹自杀，它是个固定的程序作业，一切要按照‘剖腹宝典’上的规矩来，才能给你罪恶的一生画上一个最圆最圆的句号，否则，你不仅白遭了一回罪，还得惹人笑话。

    这个程序不仅要求剖腹的人冷静地自己在那里解剖自己的肚子，切多长，割多深都有标准，旁边还有个帮手，叫错借，负责帮助剖腹的人把脑袋砍下来，这样自杀的程序才能算完。

    所以黑犬一一九也找了个错借，是跟他们一起来的一个小头目，是个大胖子，叫久太郎。这个错借本应该找个有点身份的朋友来担任，可惜岛上的同道太少了，没有合适的人选，就这个久太郎看着还老实听话，关键是老实听话。

    为了能再拖延点儿时间，他还把岛上的牧师也找来了，说是要归顺上帝，临死的时候要忏悔一回。这样一搞，这个仪式就东西合璧，变得更复杂了，时间也可以拖的更长了。

    大胖子久太郎穿着厚重的礼服，拎着把武士刀，也在这儿站了三个小时了。天没亮就过来了，早饭还没吃呢，现在肚子不停地咕噜噜、咕噜噜地叫唤。黑犬一一九也不说管饭，也不怪他，他自己的死活都不知道呢，还能管你吃不吃饭。

    别说饭了，连口水都没喝上。这三个小时，可把大胖子久太郎累坏了。你说黑犬一一九吧，他是跪坐在那儿的，虽然遭罪，但好歹累了能坐会儿。可久太郎在这个仪式上，是必须站着的。

    三百多斤的体重，相扑的造型，站十分钟就开始冒汗啊。再加上太阳还出来了，这日头还挺毒的。礼服都被汗水浸透了，武士刀比杠铃都沉。站一分钟就感觉像过了一年似的，再这么下去就要中暑了。

    “喂喂，久太郎，好像有人过来了。”黑犬一一九提醒着拄着武士刀，快要坐下的久太郎。

    “哼哼，嗯？”久太郎抬起迷离的双眼，看到龟孙树君正跑过来。他乐坏了，总算来人了。他也猜测这是来传达命令的，于是高兴地喊了一句：“龟孙树君先生，有什么事吗？”

    龟孙树君远远看到剖腹仪式还没结束，心里不禁一阵恶心，这也太假了吧，懦夫，胆小鬼，简直是丢菊花组的人啊。不过，要是轮到他，他恐怕做的更假。

    既然仪式没结束，那他也不着急了。就看他两条腿倒腾的挺快，就是不走道，像小鸡找食一样，在原地刨起一片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