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陆玖烧了热水,将自己清理干净后,天已经蒙蒙亮了。
猫咪趴在桌子上,盯着那个面朝下,后背不断往外涌着血沫的尸体瞧了小半个时辰。
迟乔忍不住又叼住自己的尾巴——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本能告诉他,叼住尾巴会让他安心一点。
那具躯体不久前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现在却已经在地上躺了好久,连血都凉透了。
他觉得有点心慌,毕竟是被温养在法治社会的金贵少爷,生平头一次距离非自然死亡的尸体这么近,还是作为‘帮凶’的角色存在,总归是有些罪恶感的。
可他没有半分后悔,也没有一丝同情,甚至还很庆幸,庆幸自己当机立断,庆幸崽崽一击必杀,庆幸现在躺在地上的是这个人。
如果他们没有动手,现在倒在这地上的,十有八九是陆玖,兴许也是这样一个姿势,血如泉涌,死的很不体面。
与他们艰难求生相比,死亡实在是太轻易了,一把轻飘飘的刀就能终结一切。
陆玖提着水桶进来,发觉猫咪看着地上的尸体发呆,上前去把他抱起来:“娇娇,害怕吗?”
迟乔摇摇脑袋,缩在他怀里,尾巴蔫哒哒的叼在嘴里,一股白桃的甜味。
倒不是怕,咱就是说,能不能把这玩意儿从咱们睡觉的屋子里挪开啊。
大半夜,怪膈应人的。
“先上床,别冻着。”陆玖亲了亲猫咪的头顶,压得他耳朵趴下来一只,离开的时候又韧韧软软的弹回来,在空气中毛乎乎的抖几下。
崽崽呼出来的气息热乎乎的,有点痒。
迟乔伸爪想挠一挠耳朵,然后很尴尬地发现自己的前肢不够长,碰不到
我靠!
我的老天鹅啊怎么会这样!
猫叔以前可是大长腿!
身高175腿长一米八的那种!
怎么变成猫了腿这么短的!
迟乔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肉乎乎的爪,直到被放到床铺上的时候都还没能从‘爪碰不到自己耳朵’的打击中走出来,满脸都写着生无可恋和丧。
陆玖见他呆呆的咬着尾巴团在床上,像个黑漆漆的毛球,蔫了吧唧的没了半点闹腾劲,不免心疼,抚了抚他的脊背低声道:“别怕,我去收拾。”小猫妖还是很单纯,应当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血腥凶残的场面,给吓到了。
猫咪软软的蹭他的手,揣着自己的小短腿黯然神伤,奠念自己逝去的青春与大长腿。
安抚了会儿猫咪,陆玖站起身,目光阴沉的看着地上血冷骨寒的尸体。
面对一具尸体,陆玖的表现明显比温室里的小猫咪要冷静的多。
他在皇宫里安然度过了十四年,然后在十五岁生辰那天,亲眼见证了外祖一族被行刑的场面,斩首,腰斩,凌迟,分尸——
两百多人,十五天,血染红了整个刑场,他夜夜在凄厉的哀嚎与刺目的腥红中入睡,极端的恐惧被强烈的恨意燃尽,化作满腔的冷漠怨怼。
不过是个死人,连动都动不了,有什么好怕的呢?倘若这世上真有鬼怪,外祖一族二百来人的怨气,足以化作厉鬼将这皇宫掀翻!
陆玖定了定心神,将地上那人掀过来,黑布面巾一扯,露出一张布满惊骇,毫无血色的脸。
样貌平平无奇,倒是熟悉的很。
竟然是她,陆玖冷笑一声。
皇后的陪嫁丫鬟,身手了得,栽赃母妃与母族私下谋反信件的罪魁祸首,是皇后手上最锋利的一把刀。
倘若不是顾及身边还有只怂唧唧的猫崽,陆玖都恨不能再上去补上两刀。
他拎着衣服把人拽出屋子,将她手上的匕首抠出来,对准剪刀落刀的地方捅了进去,佯装那伤口是匕首捅出来的,再草草找了个不打眼的地方丢了,胡乱用稻草埋上就算收拾完了,总归现在天气冷得很,尸首冻一天也就硬了,暂且不用担心腐烂发臭。
等洗过手回屋,看到床铺上小口小口给自己舔毛的猫崽,腾涌在胸口不上不下的滞闷感才堪堪消了下去。
容易叫人上头的怒意恨意压下去,人就冷静多了,上床把热烘烘的猫咪揽进怀里,陆玖缓缓吐了口浊气。
皇后突然下此狠手,想来是他的存在不再可有可无透明到极点,兴许因为这场寒疫重新被人提起也未可知。
她既敢对他下手,却又只敢遣人偷偷来暗杀,显然是在忌惮什么,能叫皇后忌惮的,无非是皇帝。
皇帝想起他了?当年下令将他与母妃关进来的时候那厌恶至极的眼神他至今还记得,那一年多受尽下人欺侮践踏的日子他更是无法忘怀。
既然嫌恶到恨不能叫他立刻消失,现在无端提起他又是想做什么呢?
陆玖揉搓着猫咪的毛发,忽地手一顿,低头才发现娇娇似乎是不满他弄乱他舔顺的毛发,气哼哼的将他手叼住磨牙。
...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