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赌马 （5）

周高山环绕，一条小道蜿蜒穿过，遍地岩石，草木不生。虽是月光明亮的夜晚，依旧昏暗难辨，只听得呼呼的风声，吹过来雕鸮的啼鸣。

    少年不明白杜乘风为什么将自己带到此地，正想要问，杜乘风沉声说道：“小兄弟，我不知道你爹战死在何处。不过我听人说过，十年前这里爆发过一场恶战，鹰扬卫遭到胡人突袭，伤亡极是惨重，我猜你爹便是在这里殒命。”闻听这话，少年一怔，低头细看，果然四处还能看到丢弃的头盔、折断的长枪，大半截已经被尘土掩盖，只露出一小段，虽早已朽坏，却也能想见当年那场战役之惨烈。他呆立半晌，眼中含泪，双膝跪下，冲着这空旷无人的战场重重地磕了几个头。杜乘风站在他身后，默然不语。

    过了良久，杜乘风说道：“朝廷既怕胡人犯边，又不想我们去招惹胡人，封禁了此地的交通，所以我只能晚上带你前来祭拜。”少年说道：“大叔，你能带我到这里，我真的是好生感激。”杜乘风摆手，正要说话，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着又是成群的马蹄声，渐行渐近，转眼间一匹白马冲进山谷，在它后面跟着一群野马，俱是发足疾奔，蹄声在山谷里回荡，响如惊雷。

    杜乘风一见白马，拍手笑道：“好家伙，居然还有这等运气！”少年站起身来，问道：“大叔，什么运气？”杜乘风指着白马说道：“你看到这匹马了吗？瘦骨如棱、双耳如竹，四蹄腾空、如蹈太虚，这是匹宝马！”那白马似乎听得懂人言，嚯的一下，掉转头来，奔到杜乘风面前，前蹄腾空、后蹄直立，两只马蹄踢了过来。杜乘风“哎哟”了一声，侧身闪过，那白马已跑了开去，跑到十几步，扭头回看，嘶叫连声，竟好似方才将杜乘风戏弄了一番，好不得意。

    杜乘风怒道：“好呀，你敢耍我？我非把你制服不可。”他抱起少年，发足去追，几个纵跃，到了一匹野马身旁，一把抓住马鬃，翻身跳上马背。那野马受了惊吓，猛地刹住了脚，陆乘风人在马上，收势不住，身体向前冲去，亏得他一只手牢牢地抓住马鬃，才没被它掀翻。野马见这招失灵，越发狂躁，低头弓背，用力蹬腿，就是要将他掀下马去。

    杜乘风哪肯放过，死死地抓住马鬃，问道：“小兄弟，你怕不怕？”少年虽已是吓得口干舌燥，犹自说道：“我不怕！”杜乘风开口大笑道：“小兄弟，你是好样的！”他光顾着说话，却没注意那白马已经到了身旁，猛地弹起两只后腿，一对后蹄朝他迎面踢来，却原来是白马见同伴被欺，赶来相助。杜乘风叫了声“好家伙”，伏低身形，想要躲避，恰好身下的野马前蹄跪倒，他手上一滑，从马头边跌了下去。野马见他倒地，扬蹄就踢，他赶紧就地打滚，躲到一边，这才发现少年竟然还趴在野马的背上，赶忙跳起身来，在后面追赶。可是这一群野马去得好快，白马在前，一头当先，冲出了山谷。

    少年趴在野马的背上，双手死死地抓住鬃毛，任凭它怎样奔腾跳跃，就是不肯松手，也不知道跑出去多远，带头的白马察觉异样，扭回头来，张嘴就咬。少年心想：我好歹也要骑你一骑。他伸手抓住白马的鬃毛，飞身跳了上去，刚一坐稳，白马已然暴怒，一声长嘶，前蹄腾空，直立了起来。少年再也坐立不住，摔下马去。白马猛地掉转头，扬起前蹄，踢了过来，少年哎哟了一声，手足并用，向后退去。白马也不追赶，前蹄落下，又是一声长嘶，竟似在嘲笑少年。它来回逡巡了几步，这才转身，追上那群野马，发足奔去。少年见它快步如飞、器宇轩昂，如同王者一般，心里生出一股敬重之情。

    突然之间，只听得一声巨响，尘土飞扬处，那匹白马整个地消失不见，余下的野马受了惊吓，嘶叫不已，四下散开。少年吃了一惊，奔上前去观看，原来白马跌入了一个陷阱，三丈多长、一丈多宽，深有一人多高，它在里面来回走动，想要跃出，却是不能，连声嘶叫，愤怒得嘴边吐出了白沫。就在这时，从他身后传来一声唿哨，几匹马奔了出来，马上之人俱着胡人的打扮，为首之人兴奋地大喊大叫，听声音是个少年，至于喊了什么，却是胡语，听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