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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安德里亚娜坐在切加勒.比桑地的门外,陪伴着这位老妇人是她最喜欢的摇椅,毛线篮子,里面装着钩针和小鸡黄色的毛线,她准备给首领钩一只帽子。
房间里是切加勒.比桑地,如果说还有人认得出溢满了一整个房间的肉的话。
没人知道,老安德里亚娜还是个女巫,只可惜当她拥有这份力量时,她已经老了。
她点着脚尖,推动摇椅,手下钩针不停,一边还在注意倾听着里面的动静,“你早该这么做了,切加勒,”她咕哝道:“拖延对谁都没好处。”她也很喜欢别西卜那孩子,可惜的是比起切加勒,他的分量还是太轻了。只要切加勒吃了那孩子,他身体那股子让人心惊胆战的崩溃劲头就能被遏止住了——这是老安德里亚娜的判断,虽然她并不是个医生,但她的能力远胜于任何一个专业人士——她就像一个负责给不听话的弟弟喂苦药的姐姐那样耐心地说了一遍又一遍:“你的身体在喊着要吃了那孩子,我听得到,切加勒,你得满足它——你应该能感觉得到。”
切加勒感觉得到,所以他索性把那孩子送得远远的,几乎不和他单独碰面。
他或许觉得是时候把海神岛和“马索耶”交到别西卜手里了,可老安德里亚娜不那么认为,她倾向于更保险的做法,如果切加勒能吃了别西卜,他应该还能好端端地活上几十年,足够他培养起另一个继承人了,一个婚生子,更强悍和冷酷一点儿的,更……海神岛点儿的。
小傻瓜别西卜大概不知道岛上有很多人对他不满,他还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呢,可是一只喜欢吃草的狼还不会被怀疑是只羊吗?
钩针停了一下,老安德里亚娜想起了撒沙.霍普金斯,一个小天使,切加勒.比桑地是把他当做一个海神岛人来养育的,但安东尼.霍普金斯似乎有着不同的意见——与他一起干过活儿的海神岛人总是有些“遗憾”。他们大多笨嘴拙舌,很难准确描述出自己的感觉,但大概的意思老安德里亚娜还是能明白的——他明明能干的更“好”些,却总是停在那儿,不愿意再往前走上一步。不愿意和他们站在一起——这比懦夫、叛徒或自私自利者更让人糟心。
她低下头,继续她的工作,不过这都无关紧要了,别西卜一旦死了,那孩子和他的父亲就会离开的,或许会有人想要让他们永远地沉默下去。那么她还得想个办法让那些冒失鬼们打消这个主意,如果霍普金斯能够返回到他的世界,对海神岛和“马索耶”还是有好处的,毕竟要等到下个继承人去西大陆念大学,最少还要二十年呢。
做不成同僚和下属。最起码还能成为“朋友”嘛,“唐”总是有很多朋友的。
老安德里亚娜直了直自己的腰,听见骨头在嘎啦啦的响——撒沙.霍普金斯会伤心的,她把安东尼.霍普金斯弄出去也是因为这个,谁知道这个把儿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家伙会干些什么?安东尼.霍普金斯是个精细敏锐的恶棍,他善于察觉蛛丝马迹,也擅长抓住每一个稍纵即逝的空隙,老安德里亚娜没把握能控制他——所以。就算这是个突发事件——当她接到有关于爆炸案的通知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是个可能不会再有的好机会。
能让一个异能者昏迷的伤不会是小问题,何况在西大陆霍普金斯们也有不少仇人。安东尼.霍普金斯一定会立刻赶过去,老安德里亚娜要做的就是假借着切加勒的名义召回别西卜,为了以防万一,她把可能倾向于别西卜的人,譬如说,贝普。安普那批小混蛋们,还有佩皮。他毕竟做了别西卜十几年的养父,她把他们全都打发去了西大陆——好了。接下来就是切加勒.比桑地,很简单,他对她几乎没什么防备,而他的身体已经很脆弱了。
唯一让她提着心的就是别西卜,幸好这孩子也同样相信她。
肉块们在门的那边叽叽咕咕,它们吃光别西卜了吗?应该还没有,别西卜是个顽强的孩子,他的身体又健康又结实,意志也很坚定,能把他羁留在他自己的脑子里已经很不容易了。
那可怜的孩子似乎已经察觉到不对了,
但是……已经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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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任何一个稍微有点医学常识的人都会以为撒沙.霍普金斯仍处于深度睡眠中,他睡的实在是太安静了,就连眼珠都一动不动,如果有医生给他接上脑电波仪的话,科技给出的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只有安东尼.霍普金斯知道他并不是在沉睡——麻醉剂在半小时前失效,处于异能者自我保护的本能,撒沙.霍普金斯在药物失效的下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当他看见自己的父亲时,没有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匆匆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只是短短一瞥,比起和他的父亲安东尼.霍普金斯来个温馨愉快的别后小聚,他显然有着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没人知道安东尼.霍普金斯有着多少藏身之所,今天他们栖身的地方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处,一个医生的私人诊所,他从安东尼.霍普金斯那儿拿到了一大笔钱后就干脆利索地提着行李登上了能最快离开的一班飞机,诊所的护士,病人和清洁工都得到了紧急通知,水电费都才缴过,诊所有着精致而齐全的器械、仪器和药物,还有卧室、浴室和厨房。
不会有人来打搅他们。
霍普金斯用注射器给撒沙喂了点蜂蜜水,并清洁了他的身体,换了衣服(滑爽宽松的全棉制品),如果他的推测是真的(这很可能),那么他们还得在这儿耽搁好一段时间呢。
做完这一切,他坐到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就像西大陆上很多小男孩会和自己的朋友分享一个水泥管、树屋或是垃圾桶那样,撒沙和别西卜也有一个共享的秘密房间,作为爸爸,安东尼.霍普金斯对此既不意外,也不恼怒,他甚至觉得这很可爱。他还饶有兴致地偷偷进去欣赏了一会——离开的时候留下了一个锚点,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瞬间抵达的锚点。
不管怎么说,撒沙是位于所有事物之前的。
安东尼.霍普金斯轻而易举地抓住了那个锚点,两个孩子的小屋构建在霍普金斯们的记忆宫殿以外,孤零零地漂浮在一片美丽的星海之中。
撒沙坐在小屋的地板上,屋里一片狼藉,他抱着身躯残缺的别西卜,神色平静,在看到安东尼.霍普金斯的时候他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你让他将外在直接投射进来了?”霍普金斯医生说:“这很痛。”在精神世界中,只要你想好好的,就能好好的,这个房间是撒沙划出来与别西卜共用的,他完全可以将自己恢复到最健康的状态,但他们就没法儿知道外面的情况究竟糟糕到什么程度了。
而投射——别西卜可以通过自己的感觉神经来制造思维中的身体,外面的身体变成了什么样,里面也是什么样——他没了耳朵和头发,眼睛少了一只,双肘,膝盖以下已经可以看见骨头,胸部和腹部有着几个正在不断拓展的洞口,内脏也有缺损,创口都很小。
“他能坚持的住,”撒沙说:“切加勒.比桑地正在竭力控制自己的身体,他并不想吃了别西卜,但别西卜的脑子已经被人转化成了一座囚牢,他不能回去,现在他的身体纯粹是在凭借着本能躲避和反抗。”
“你想怎么做?”
“通过别西卜和身体的联系进入他的大脑——然后击溃那个人。”
“这可有点危险。”
“不,一点都不危险,”撒沙狡猾而甜蜜地笑了笑:“我有您。”
(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