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易来说,人生就像是一出反转剧,一切来得太过匆忙,他一点准备都没有。他要面对的当务之急是来自整整十五位兄长的巨大挑战,以及朝廷上关于正统与非正统的议论,更长远的则是来自于江山社稷、天下万民。
他很苦恼,因为他最小,头顶上那十五位兄长向来对他还算照顾,因为他没有竞争力,皇子殿下们对他也较为宽和一些。结果一时不察,他们最忽略的人反而成功上位,在道院里皇子殿下们自然不会伸手去做什么,那是个和皇宫完全不一样,但水一样深不可测的地方。
谁都抱定李易不会在云涯道院待太长久的心思,默默地期待着李易归来。至于李易,他既有兴奋,又同时感到恐惧,却也正是这份恐惧催着他不得不甩开膀子往前走。
道院上下对李易身份的改变,态度都没什么太大变化,倒是李崇安很烦忧:“此时此刻,风口浪尖之上,襄王殿下的举动殊为不智,依殿下往日所作所为,应不是这般冲动之辈。那么襄王殿下,不知您所为何来?”
坐在李崇安对面的,正是悄然自京城而来的李景,一年不见,李景眉眼间添了几分淡淡风霜之气,倒把身上原来的阴沉与锐利磨去了几分,倒愈发让人看不出深浅来:“倘若我说对那个位置已不感兴趣,如今只想安平一世,静山可信?”
骗谁呢!李崇安下意识地在心里照着自家红狐狸语态在暗暗吐槽:“我信与不信,与殿下并无妨碍,殿下只要问陛下信不信便是了。”
见李崇安不搭茬,李景倒也不急,端起茶来递到嘴边抿了一口道:“当我感兴趣时,人人推着我上去,我觉得那是我应得的。当我不感兴趣时,还是有人要推我到风浪之上,这不是我应受的罪。我有两个孩子,他们没有犯过任何过错,理应一世平静和美,我如今也只有他们两个骨血,自是要为他们打算一二。”
“殿下,那我便往开了说,你我之间难在有信任二字,我难信你,所以无法应你,你也同样难信我,因此纵使我应下,你也无法施展开手脚,如此你我二人何必再互相为缚。”李崇安真觉得李景这人累,连自己最真实的想法都要一一藏起来,却妄图别人对他敞开心扉,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儿。
“静山,你要知道你如今才是真正在风口浪尖上的那个人,秦王府出身,道院的下一任院长,龙争虎斗你以为有那几条院规就可以躲得开吗?你说明白话,我也说明白话——选我总比选他们好不是么!”李景对于这点很自信,他自有他的长处,二十余年来凡事言出必行,守信守诺。比起他那些兄弟们,他既有名有份,也是个相对来说更可靠一些的。
这倒真是大白话了,李崇安不免苦笑一声,皇帝陛下确实是雄主,生下的儿子们个个也都不是省油的灯,却偏偏都没学到好的那一面儿,尽学会怎么勾心斗角,暗地里使绊子了。少有的一个李易,那也是因为信马由缰放任自流才存下一点清澈,而这点清澈以后也存不下了。
李景的自信也来源于李易的不可确定性,万一日后长得比那十几位兄长还歪,道院、秦王府、程国公府都将岌岌可危:“殿下,你高看我了,我没有那样的能耐。且无涯祖师早有规矩立下,凡道院弟子不可涉朝堂之争,不可出仕为官,我若想要接掌道院也只能遵守这些规矩。至于秦王府,殿下知道我父王,历来是陛下指哪他打哪儿,从来不存任何私心,若非如此,陛下怎能放心把一半兵权交托在父王手中。这如果是场赌局,我赌谁都有可能输,那么我为什么一定要赌呢,冷眼旁观岂不更妥当。”
李崇安要什么没有,出身富贵,自身高智,又走在一条阳关道上,他没道理非要依此来挣一场大富贵。说白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既然要什么有什么,干嘛要站在危墙下扶谁一把。再说白一点儿,皇子殿下们既然都是群白眼儿狼,选谁都是错,不选还是错,不如不选呢。
“静山都这样说了,我自不便再多言。”李景说罢搁了茶盏起身,临出门时又看了李崇安一眼,嘴唇几次动弹要张开说些什么,但最终却没有说出口。
这副样子,八成是要问自家红狐狸,李崇安眉一挑说:“尧尧很好,就是太好了才天天自寻烦恼。”
听完这句,李景头也不回地离去,嘴中咂着那句“就是太好了才自寻烦恼”,不由得摇头失笑。那小丫头就是这样的,最爱干的事儿就是没事找事,她棋下得好多半也和她的脾性有关,什么事都要想得长长远远的,都爱往坏了想往好了做,怎么会下不好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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