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大牢里头这么多人,也就是贺氏这般风雨无阻的来看他,即便是铁石心肠也会化了去,更何况钱沐阳内里其实还有那么一丝丝良知:“你替我向外甥女赔不是,就说我那时候良心都被狗吃了,以后再也不会这般无赖。”
贺氏儿女安排妥当,家里也攒了些银子,钱沐阳迷途知返,自然是心满意足,故此更是感谢相宜,今日她刚刚得了个骇人的消息,实在想快些告诉相宜听,可苦于钱卢氏正拿着眼睛在盯着自己,不好多说,只能伸手在相宜掌心里掐了一把。
相宜被贺氏一掐,心中会意,朝贺氏微微眨了眨眼睛,这才带着连翘与方嫂走到钱卢氏那边去:“恭祝外祖母千秋。”
方嫂将礼单送了上去,贴身丫鬟接了过来递给了钱卢氏,她匆匆扫了一眼,心中老大不高兴,这外孙女儿怎么就这般小气?她那翠叶茶园可等于是一座金山哪,每年一到春天,不知道能有多少银子进账呢,可她竟然只送这么一点儿寿礼过来,实在可气。
钱卢氏将礼单放下,朝相宜笑了笑:“哟,相宜可真是越来越美了,我瞧着都有些错不开眼珠子呢。”
“外祖母谬赞了。”相宜欠了欠身子:“外祖母才是真的美哪,若旁人不知道,我还以为外祖母只有三十三四的年纪呢。”
这三十三四与三十五岁有什么区别不成?钱卢氏听了这话,心中不免有些气愤,见着相宜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就犹如一枝嫩生生的杨柳般,看得她更是眼中冒火。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大一笔本钱,还生得这般美——这老天爷也真是不长眼,尽将好的全给了她!
“相宜,你好久未来外祖家,你外祖父与我都甚是记挂。”钱卢氏伸手拍了拍坐在一旁的钱沐信:“信儿,带你外甥女出去走走,也让她瞧瞧我们钱家园子里新栽下的花树。”
钱沐信听说不让他到前堂枯坐着,心里头高兴,即刻蹦了起来:“外甥女儿,舅舅带你去逛逛!”
相宜见他那副神气模样,人小鬼大一般,不由得也是笑了笑,跟着钱沐信往外边走了去。贺氏有几分着急,当即便站起身来:“相宜,我陪你一道去。”
钱卢氏扫了她一眼:“老大媳妇,你都快四十的人了,还跟着他们年轻人去凑什么热闹,留到前堂替我招呼招呼客人。”
贺氏没得法子,只能又慢慢坐下,一双眼睛望着相宜,脸上全是担忧神色。
相宜的脚下一滞,贺氏的神色实在有些古怪,莫非去逛园子还藏着什么玄机不成?旁边方嫂笑着推了推她:“姑娘,咱们跟着钱四爷走罢。”
“走走走。”连翘也点头附和,凑过身子在相宜耳边轻声道:“姑娘,有方嫂在呢,咱们还怕什么。”
“我哪里是怕事了?只是在想我舅母神色甚是奇怪。”相宜走了几步,迈过门槛,身后的珠帘落下,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好似有人在轻声低语。
钱沐信带着相宜往园子里头走,一边洋洋得意道:“我带你去看新栽的花,她们说是紫藤萝,还过一个多月就能看到一堵墙全是紫色的花了。”
相宜笑着道:“是么?那我倒要去瞧瞧。”
钱沐信听相宜说想去看,也来了兴致,飞快的在前边走着,贴身婆子急急忙忙追着拉住他的手:“少爷,少爷,你可别乱跑!万一跌了怎么办?”
钱沐信今年九岁了,可钱卢氏却依旧将他当奶娃子看,每次出去,贴身婆子丫鬟一大群,生怕哪里磕着碰着了。可钱沐信却实在不喜欢这个架势,每次出去,都要跟那群丫鬟婆子吵上一阵才撒手。
因着分家的时候,园子一分为二,故此钱家的花园并不大,可却也还算别致,处处都栽种着花花草草,这春日里头更是一副繁盛的景象,绿叶从中,团团的捧出了花簇,粉□□红,鹅黄淡紫,瞧着格外好看。
相宜跟着钱沐信往前边走着,一道矮山墙那边忽然迎面走来了一个人,见着钱沐信喊了一句:“表弟。”
“成表哥,你怎么从那边过来了?”钱沐信有几分惊奇:“我怎么在前堂没见着你哪。”
那人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只是直勾勾的往相宜身上看:“我来得早,你没见着我,我都已经在这园子里溜了两圈。”
相宜见那人的目光甚是无礼,心中不喜,微微将脸转了过去:“四舅舅,我自己去看紫藤萝便是,你与你表兄好好说说话儿。”
“哎,这位姑娘,何必见外?都是亲戚,也不必这般避嫌罢?”那男人嬉皮笑脸的凑了过来,伸手就来拉相宜的衣袖:“我陪你到园子里走走如何?”
第一百七十五章游花园奸人暗算
“啪”的一声脆响,将园子里所以的人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那男人捂着脸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钱沐信奔了过来,气呼呼的往连翘身上撞:“你怎么打我表哥?”
“那是你表哥该打!”连翘一扭身子就躲了过去,指着那男子道:“他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来拉我们家姑娘的手!我还只是打了他一记耳光,还没有用刀子剁了他的手,已经算是宽宏大量了。”
那男子仿佛醒悟了过来,转过脸来盯住了连翘:“好你个小贱货,竟然敢打爷!”他将袖子捋了捋:“小爷不将你脑袋打出浆子来,也算不得小爷厉害!”
“你敢!”相宜踏上前一步,将连翘护在了身后,此时的她已经与连翘身高差不多,两人站在那里,就如同姊妹花一般。
那男人贪馋的盯着相宜的脸,不由自主放下了手:“姑娘你生得真美,看在你的份上,我就不与你的丫头计较了。”
相宜没有理睬他,拉住连翘的手就往一边走:“我们自己去看看别处的花儿。”
那男人见着相宜与连翘肩并肩的走了,赶着追了上来:“哎哎哎,怎么不等等我?”
话音未落,方嫂已经出手,一只手扣住了那男人的手腕,将他猛的一甩,那人就如风筝一般,飘飘的飞了出去,就听“扑通”一声,他结结实实的摔到了地上,抬起脸来,鼻孔里已经流出了两管鲜血。
“姑娘,有些不对劲。”方嫂赶了过来,回头瞥了一眼还趴在地上的男子:“怎么内院里头这个时候就有年轻男子在走动了?钱家不会如此没规矩罢?”
相宜冷冷的哼了一声:“我那位继外祖母肯定又在甩什么花招了,只不过,我却不怕她,咱们走。”
“表小姐,表小姐!”走了没多远,就听路边有人喊得急急忙忙,转脸一看,就见贺氏的丫鬟银子躲在树后边朝她招手。相宜想到贺氏那奇怪的神色,知道这丫鬟肯定是过来报信的,抬腿朝那边走了过去。
“表小姐,可不得了啦。”银子拖着相宜走到灌木丛那边,一张脸孔涨得通红,额头上全是汗珠子:“今日老夫人要算计你!”
“算计我?”相宜迅速联想到方才见到的无礼男子:“她准备如何算计?你家夫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这两边虽然中间修了一堵墙,可下人们之间却还是有往来……”银子压低了声音道:“这边的一个长随平安与我们这边的金凤偷偷的好上了,这边有什么事儿,他都会来告诉金凤,今儿一早,他就跑着过来了……”
钱卢氏算计两个继子的财物不成,就将目光转到了相宜身上,只是相宜这身份有些特殊,毕竟她算起来是外人,跟钱家也扯不上太多干系,要是开口去她那边打秋风,想来相宜也不会搭理。
一想到相宜在东西两条大街上有四间铺面,那四间铺面还生意都很红火,钱卢氏就觉得牵肠挂肚的疼,死老头子怎么就听凭那死去了的老太婆将这么好的铺面给了女儿呢。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随便打发点什么东西就是了,还犯的着贴上四间铺面?
翠叶茶庄、珍珑坊、翠叶茶园,样样都是挣大钱的铺子,年年挣得盆满钵满,看得钱卢氏都成了兔子眼睛,一心合计着要从相宜这里弄出些银子来才好。她屡次惋惜着对钱老太爷道:“只可惜信儿年纪比那丫头小五岁,要不是我还真想让他娶了那丫头,这样一来,金山银山就归了咱们钱家了。”
钱老太爷笑了笑:“怎么就想到这上头来了?信儿年纪还小呢。”
钱卢氏咬牙切齿:“我就是觉得遗憾,信儿实在太小了些。”
“你若是这般热心,就去找个年龄相配的不成?”钱老太爷见着钱卢氏不高兴,眼睛转了转,给她出了个主意。钱卢氏比他小了二十多岁,他宠她宠得快没了边际,见她愁眉苦脸,不免心疼。
“找个年龄相配的?”钱卢氏琢磨了下,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来:“这倒是个好法子。”
她娘家的侄子卢成今年十八了,因着游手好闲惯了,旁的姑娘看不上,到现在还没说上媳妇,若是自己家这骆相宜说给他,一来可以解决侄子的终身大事,另外她可至少要问侄子要东西了。
等着成了亲,骆相宜那些铺子银子不都是侄子的了?自己这个做姑母的当然要问谢媒礼才是,一千两千的可别想将自己打发了,少说也要送一两间铺子给自己。
“你那娘家侄子卢成?”钱老太爷听着钱卢氏提起这个人,不免呵呵一笑:“他那样的人,一般姑娘都看不上,更何况是相宜。”
“你以为你那外孙女是什么好人不成?哼!”钱卢氏撇了撇嘴:“年纪小小就在外边抛头露面,到处蹦跶,每年不知道要到外边去跑几次!女儿家不该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有像她这样到处乱跑的?一个姑娘家,能将买卖做得风生水起,肯定其中有什么蹊跷,我是觉得她该早和旁人有勾搭了,要不是才十四岁的人,怎么会出落得这般好?”
腰身细细,身姿挺拔,那模样儿不比十六七岁的要显得青涩,举手投足之间全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钱卢氏每次瞧着都眼热,真恨不得将相宜的脸压到地上抬不起来才好。
钱老太爷被钱卢氏说得没了底气,这外孙女儿确实每日在外头跑,去年还被推举成了茶会的会长,若不是有几分特别的本领,那些男人又怎么甘心雌伏?只怕是确实有些这风流事儿,只是没放到明面上来,旁人不知道罢了。
“可若是你去说亲,相宜那丫头不见得会答应。”钱老太爷想着卢成那副尖嘴猴腮的模样,不由得摇了摇头:“不妥,甚是不妥,相宜再如你说得不堪,那卢成也配她不上。”
“破鞋有人要就该偷着笑了,还说什么配不配得上!”钱卢氏气哼哼道:“我偏得要试试,若是那小贱货不肯答应,那我自然有旁的手段。”
钱卢氏传个长随进来,让他去娘家将卢成找过来。
这长随就是平安。
起先他还没留意,不知道钱卢氏喊卢成进来作甚,只是送了卢成出去的时候,见他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嘴巴都笑歪到了一旁,平安不由得有几分奇怪,顺口问了一声:“表少爷,咋这般高兴哪?”
卢成走得飘飘然:“本少爷要走桃花运了,能不高兴吗?”
原来老夫人是准备给卢成做媒,也不知道说的是哪家的小姐,平安瞧着卢成走路都左摇右摆,心中暗道,那位小姐肯定很让人中意,表少爷才会轻飘飘成那个模样哪。
晚上他溜到那边园子去找金凤,将这事情当玩笑话儿告诉她,金凤听着起了疑心:“平安,这事儿不对。”
“怎的不对了?”平安见金凤那模样,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是老夫人想给她娘家侄子做媒罢了,那卢成是个无赖,没姑娘愿意嫁他,现在得了个想嫁他的人,自然高兴。”
“你说他高兴成那样,肯定是个能让人很中意的姑娘,可谁家姑娘条件好,还愿意嫁给表少爷?”金凤摇了摇头:“我瞅着这事儿古怪,可也想不出个头绪来,要不是明日你再去奉承表少爷几句,问问他看看,究竟是谁家的姑娘。”
平安咂摸着也觉得是有些蹊跷,故此也留了一分心思。
说来也巧,今日平安刚刚准备去门边瞧瞧,就见卢成已经往园子里走了,穿得簇新,满脸的笑容怎么也消不了。
平安一把将卢成拦住:“表少爷,你今日这穿戴,可实在是英俊非凡,简直是潘安再世,站在那里将人的眼睛都看花了。”
卢成摸了摸自己的腰带,洋洋得意的点了点头:“那是自然,今日本公子要来看看未过门的媳妇,肯定要好好打扮打扮。”
“未过门的媳妇?究竟是谁能攀得上表少爷?”平安陪着笑脸,小心翼翼的打听着:“只怕华阳配得上表少爷的姑娘少之又少呢!”
这恭维将卢成的心都瘙痒了几分,他看了平安一眼,哈哈的笑了起来:“小子,你倒还是有几分眼力!今日……”他想了想,将平安拖到一旁:“你们家那位表小姐生得好看不?”见平安懵懵懂懂望着自己,他不高兴的呵斥了一句:“傻了不成?就是姓骆的那个。”
“什么?”平安大吃了一惊:“老夫人想要将表小姐说给你?你们这辈分好像不对吧。”
辈分只是个托词,平安心里头的意思,一朵鲜花怎么能插在牛粪上?
“管它辈分不辈分,只要到时候被我睡了,大家都看见了,她少不得就让嫁我了!”卢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长大了嘴巴,笑得十分得意,牙齿上还粘着一片青菜叶子,大抵是早上用饭事残留下来的,看得平安一阵心里头不舒服。
卢成笑得格外猥琐,凑到平安身边道:“看你这模样,肯定没有弄过女人,本少爷可是个中好手!到时候你且看着,那骆相宜定然会心甘情愿、哭着喊着想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