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做婆婆的都没权力管,更何况是孙媳妇的嫁妆,哪里是你能说拿出来就拿出来的?再说了,他这么大一个人了,不说给晚辈礼物,却好意思问晚辈要东西不成?真真是羞死人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容老夫人听着容老太爷说她不要脸,当即脸色一变,高声撒泼:“当年我嫁进你们容家,可还没这么大排场!你们家兄弟几个,都是虎视眈眈的望着那金玉坊,要不是我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人家早就欺负到头上来了!你现在嫌弃我,是看我年纪大了,心里只想着要气死了我,好去寻花朵一样的姑娘来做填房?难怪你要搬到外院去住着,只怕是早就做了打算!”
容老太爷知道自家夫人是个泼妇,可万万没想到她会当着儿子孙子们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之间愣在那里,讪讪的不知道该和容老夫人吵,还是拂袖而去。
嘉懋见着乱糟糟的一团,摇了摇头,祖母撒泼起来,可真是什么脸面都不顾了,可他却不能因着祖母撒泼就退让,他竟然娶了相宜,就要能护住她,不让她伤心难过,不让她受到欺负,哪怕是长辈欺负她,都不行!
“祖母,嘉懋在这里说一句,相宜的嫁妆就是相宜的,旁人都别想去染指,相宜早就有自己的人手安排,根本不需要三叔去打理,还请他歇了这份心思。若祖母还要这般护着三叔,那我与相宜便搬出府去住,免得让祖母见了我们心里头不高兴,万一气着祖母了,又是我们这些做小辈的不是,为了表示孝心,不如不在祖母眼前晃动。不是有俗话说眼不见心不烦?祖母觉得如何?”
容老夫人听了,脸上变了颜色,这可是生蛋的母鸡,怎么能让她飞了?正准备说话,那边容大奶奶站了起来,容老夫人见着媳妇站起身来,心里头高兴,这媳妇毕竟是大家出身,自然要顾全体面,好好教训下儿子。
“婆婆,我觉得嘉懋说得有理,若是你觉得他与相宜碍眼了,不如让他们搬出去。方才母亲不分青红皂白就将我们大房与二房骂了一顿,看起来我们也是讨母亲嫌弃的,不如也都搬出去住便好了。”
容老夫人一愣,还来不及说话,那边容二奶奶不紧不慢的说:“哎呀呀,大嫂,你这话说错了,大错特错!”
“可不是?”容老夫人连连点头,老二媳妇平常看着跟老大媳妇是一个鼻孔出气,没想到今日她倒反过来帮着自己说话了:“老大媳妇,你又何必说这样赌气的话?你们平常是没怎么善待老三,我说出实情来,你还埋怨母亲么?”
“大嫂,你想想,大哥乃是长宁侯府的世子,你们自然是要住在侯府里边的,若是世子住到侯府外边去了,旁人会怎么说呢?不如这样,母亲大人带着三叔搬出去,我们替母亲大人买一处宅子,这样大家便相安无事了。”容二奶奶多年被婆婆压榨着,心中早就是怨气冲天,今日见着大房发难,她干脆足足的添上了一把柴火。
容老夫人听着容二奶奶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气得全身打哆嗦,脸色青一块红一块,眼睛一翻,似乎晕了过去,丫鬟婆子赶紧围拢来给她顺气:“老夫人,老夫人!”
容老太爷叹息了一声:“快些去请大夫过来!”他瞧了一眼容大奶奶与嘉懋,摇了摇头:“你们……唉,嘉懋若是真想住出去,那便住出去罢,反正我们也不少你们来请安问好。”
相宜惊喜的看了一眼嘉懋,又看了看容大奶奶,见她脸色缓和,并没有提出反对,这才放下心来,看起来自己与嘉懋真要过上轻松日子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得圆满皆大欢喜
“母亲。”相宜与嘉懋板着容大奶奶走出大堂,两人都有些惴惴不安,嘉懋提出要带着相宜出府居住,容大奶奶虽然也站出来表示支持,可她心里究竟是不是这样想。
“怎么了?”容大奶奶转脸看了嘉懋一眼,见他神色有些忐忑,微微一笑:“你在担心什么?怕你祖父反悔,不让你住处去?”
“母亲,嘉懋知道做错了,不应该提搬出去的事情,应该在母亲身边尽孝。”嘉懋十分惭愧,在大堂里与祖母争执,一时在气头上,提出要搬出长宁侯府,却没有想到要在母亲面前晨昏定省的事了。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容大奶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嘉懋的手:“你以为母亲不想搬出去住?与你祖母住到一处实在是憋气。只不过你父亲是长子,又才被你祖父请封了世子,我们怎么着也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否则唾沫星子就能将我们淹死。而你是孙辈,就没这么多负担了,嘉懋,母亲只希望你能过得好,别让母亲担心,这就足够了。”
“母亲!”嘉懋很是感动,容大奶奶拉住他与相宜的手,缓缓道:“你们搬到外边住个五六年,等着你祖父将爵位让你父亲袭了,嘉懋成了世子,到时候二房三房自然是要搬出去,你们再回侯府来住。相宜,你要替我好好照顾嘉懋,你们两人要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是。”相宜也是好一阵感动,容大奶奶现儿与她,完全没有以前的芥蒂,虽说她出发点主要是为了嘉懋,但对她也很好,不再是成亲前心上心下的那种感觉。
“说实在话,你们住在长宁侯府,我还有些不放心呢,就怕你们那狭隘偏执的祖母会用什么阴毒法子来算计你们。”容大奶奶有些担心,虽然容老夫人手中此刻并没有捏着人命,可谁又知道她为了那幺儿的利益,会不会疯狂到出阴招呢?
还有那容三奶奶,那是容老夫人的亲外甥女,手段也同样阴险,早在十多年前,她便已经收买了一个奶娘将前容三奶奶刚刚生下来的孩子给毒死,谁知道她会不会为着那世子之位下狠手?虽然现在目前最应当留意的是容大爷,可容大奶奶最关心的便是嘉懋,生怕他有一点点闪失,在她看来,嘉懋住到府外,可能更让人放心。
“我们去买一幢小宅子住着,不要多大,两三进屋子就够了。”一想到能出府,嘉懋心里美滋滋的,快活得几乎要跳了起来,带着相宜两人住到府外,过着平平凡凡的小日子,想想都是一件令人向往的事情。
“到外头去住,母亲怎么放心!”容大奶奶生气的瞪了嘉懋一眼:“去你外祖母家住着!”
嘉懋嘻嘻一笑,挽住容大奶奶的胳膊就往前走:“别人会说闲话。”
“我才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你必须住你外祖母府里,否则我不放心!”容大奶奶十分坚持,吩咐金枝:“你赶紧去杨府跟杨老夫人通个气儿!”
金珠与金玉得知要住回杨府去,心中自然高兴,都不用容大奶奶吩咐,飞奔着回去整理东西了,嘉懋与相宜对视了一下,脸上都浮现出笑容来。
两人将容大奶奶送回晴雪园,一起并肩走回悦华园,嘉懋抬了抬眉毛:“相宜,我想我们在外祖母家不用住很久,最多一两年辰光。”
“你那三叔,究竟是怎么得罪了别人?”相宜努力的回想着:“那时候我进长宁侯府就没见过他与你三婶娘。”
“三婶娘吞金自杀了,三叔被人设了个圈套,被流放西北。”嘉懋说得简明扼要,不愿多与相宜提,毕竟是府里得丑事,说出来也颇为难堪。
三婶娘贾安柔,在家做闺女的时候便与一个戏子偷情有了身孕,借着三叔去她家给姨母祝寿的机会,勾引他上床,然后就借着有了身孕挤进府中做姨娘。她设计陷害秋华的母亲,迫使她和离出府,如愿以偿做了长宁侯府的三奶奶,后来秋华为母亲报仇,寻到了那个戏子,巧设圈套,将她套住,让容家终于得知她的本来面目,贾安柔没有法子,只能吞了金子自尽,与那戏子生下的女儿淑华也被送出府去。
而三叔经过祖母去皇后娘娘那里求情,总算是在詹事府里任了职,然而他本性贪婪,抓住一切可以贪墨的时机下手贪银子,后来被人告发,皇上那时正在肃清吏治,得知这事情大为震怒,亲自批了流放西北。
这些事是容家来京城以后一年发生的,这样算起来也不会太久,三房这边就没落了。幸得秋华妹妹有个贴心的青梅竹马高祥,不顾家中反对,执意要娶一个罪臣之女,高大人不给他请媒人,竟然自己捉了一对大雁来容府求亲,闹得京城沸沸扬扬。后来高家没奈何只能应允了这门亲事,秋华终于嫁了自己的心上人。
虽然今生与前世有很多事情都不相同了,可嘉懋觉得有不少事情还是会发生的,例如秋华在江陵就已经布置人手去寻那个戏子,好像已经有了眉目,相信现在这位三婶娘很快就要遭报应了。
见着嘉懋一个人在沉思,相宜推了推他:“嘉懋,你想什么呢?都不告诉我!”
嘉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将脸贴了过去:“在想我们什么时候会有孩子!”他的眼睛往相宜肚子上溜了一圈,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是不是已经有了?”
相宜脸红红,轻轻啐了一口:“嘉懋,你真无赖!”
嘉懋伸手搂住了她,在她耳后印下了一个吻痕:“咱们都成亲了,怎么还这般羞怯?成亲有孩子是正常事儿,若你还没怀上孩子,那就是为夫火候还不到,为夫一定会加倍努力!”
相宜扭了扭身子,心里酥酥麻麻的一片,伸手轻轻打了嘉懋的手背一下:“还不快些走开,仔细金珠金玉闯进来!”
“闯进来又如何?咱们可是在做要紧事儿!”嘉懋不肯放松她,脸贴得越来越近,就在快凑近她的嘴唇时,门上响起了敲门声:“大少爷,大少奶奶,东西收拾好了,大奶奶叫你们赶紧回杨府,免得老夫人醒过来吵闹。”
相宜赶紧推开嘉懋,整了整衣裳,一张脸微微发红:“我们就来。”
金珠见着相宜这模样,再看着嘉懋一脸不快活的样子,顿时醒悟到自己好像来得不是时候,赶紧将门一带:“大少爷,大少奶奶,你们继续,继续,奴婢在外头守着。”
这……
嘉懋心里头蹭蹭的冒火,还能继续下去吗?不如早些去杨府,见了杨老夫人说说这边的事情以后再抱着相宜上塌——老婆孩子热炕头,好不舒服哟!
不对,貌似还没孩子,或许他已经在相宜肚子里头了,嘉懋眼珠子转了转,开心得要说不出话来,拉着相宜的手就往外走:“相宜,咱们快些去外祖母府上。”
长宁侯府驶出一辆马车,走得飞快,顾不上夜色茫茫,马不停蹄的往前边赶。
嘉懋的算盘全然打错,到了杨府以后,发现玉翠堂里坐了一屋子与他争夺相宜的人。宝清扑了过来,热情的抱住了相宜:“宜姐姐,宜姐姐,今晚跟我一块儿睡罢,我与四姐姐想问你一些事情。”
相宜笑着点头:“好。”
嘉懋伸手捏了她一把,宝清瞥见他的小动作,嘟着嘴道:“表哥真是小气,你每晚上都跟宜姐姐在一起哪,分给我们一个晚上都不行?”
宝琳也在一旁点头:“就是就是,我与五妹妹就想知道那皇上赐封号赐东西的事情,还有你那三叔是怎么样去翠叶茶庄闹事的。”
杨老夫人在一旁见着这闹得欢腾的情形,只是笑眯眯的望着,也不出言阻止,嘉懋无奈,眼睁睁的望着宝清与宝琳拥着相宜走了,还对他扮了个鬼脸。
宝清与宝琳实在是……嘉懋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回天心苑,算了,她们两人年纪小,自己这个做哥哥的总得让让不是?
一年之后。
一群人站在院子前边张望,容大奶奶走来走去,显得格外激动。
杨老夫人拉住她的手:“曼娘,你别焦躁,还有一阵子就该好了,有嘉懋在里边呢,你担心什么。”
容大奶奶额头上汗珠子直流:“我担心相宜的身子,她那般瘦弱,年纪又小,怕她承受不住。这女人生孩子是一脚跨进了鬼门关……”
杨老夫人点了点头:“虽说是这样,可相宜瞧着瘦弱,身体还算好,骨盆也不窄,不会生产艰难。再说,她怀孕的时候我叮嘱她常常走动,生孩子的时候就会顺当些,接生的是京城最有名的稳婆,她手下都不知道接生了多少孩子,肯定会没事的。”
两人在门外说着话,眼睛却是盯住了那扇房门不放,只盼着它快些打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到一声响亮的啼哭之声。
杨老夫人与容大奶奶脸上都露出了笑容来:“生了,生了!”
“吱呀”一声,从里边探出了一个脑袋来,嘉懋兴奋的喊了一声:“外祖母,母亲,我当爹了!相宜当娘了!生了个儿子!我去陪相宜说话,让稳婆将小子抱住来给你们看!”
“哎哟哟,看嘉懋欢喜成那样子!”杨老夫人笑着瞅了容大奶奶一眼:“是个小子!”
容大奶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母亲你常说生男生女都一样,可我觉得还是先生个儿子放了心,以后再生女儿也不迟。”
杨老夫人嗤之以鼻:“女儿养得好,不会比男儿差!曼娘,我那时候就一直教你不要自己觉得女儿家不行,到现在你还没改过这观念。以后可不许薄待我的外曾孙女!”
容大奶奶尴尬的笑了笑:“哪里能薄待呢,嘉懋的孩子我都喜欢!”
屋子里边,嘉懋伸手捉住了相宜的手,眼睛盯住她的脸庞,一刻也不敢放松。前世她就是在产床上闭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那一次他被人阻拦在产房之外,生死都不让他进去,也不知道里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今日他坚持着要陪相宜一道生产,要分担她的痛苦,分享她的开心。
“相宜……”嘉懋轻声呼唤着她,看着她一双濡湿的眼睛,充满了感动:“谢谢你,谢谢你为我与孩子做的一切。”
“嘉懋。”相宜微微一笑:“我很好,你别担心。”
经历过这么多磨难,他们终于有了最平凡最幸福的生活,锦衣玉食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们相依相偎的在一起。阳光从天窗上照射了下来,照在两人的脸上,那脸上有着最舒展的笑容。
十指交握,年华就在他们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