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风的湖面。
“当然!我们这边坐吧!”小胡子没有拒绝,而
轻轻放在张海诺的左臂处,引着他来到旁边一张桌子吧台那边打了个响指,“一扎啤酒!”
面对这位在世界历史上留下过浓重一笔的“巨人”,张海诺不得不再一次定了定神,尽可能自然的说道:
“在下是普鲁士人,战争中服役于帝国皇家海军,目前在一艘往返于欧洲与美国的远洋货轮上供职!这次来巴伐利亚本来是找寻战争中失散地友人,碰巧在晨报上看到贵党的集会公告,就抱着凑热闹地心态来了!没想到先生一番讲演,让在下大开眼界!”
希特勒瞟了一眼张海诺身上的旧海军制服,眼神里没有恭维也没有不屑,口气依然很客套:“得到冯.芬肯施态因先生的认可真是我的荣幸!其实,我也作为一名巴伐利亚志愿兵参加了战争,那真是一场非常惨烈的战争,我有许多同伴都在战争中阵亡了,但他们的勇气让人敬佩。若不是那些卑鄙的叛国者在背后捅了我们一刀,我们根本就不会输,不会输!”
小胡子稍稍握起着双拳,而就在这时,侍应生将他的啤酒端了上来,他抓起杯子就咕嘟咕嘟一口气干掉将近半杯。
“现在废话还不多,但情绪已经是那么容易激动了。”
张海诺默默在心里给出自己的评价。等希特勒把杯子放下了,他才很赞同的说道:
“如果一对一的打,不管英国、法国还是俄国,没有哪个会是德国的对手!他们的将军和士兵,配不上这场胜利!”
“说地好!”壮如牛的罗姆出现在了希特勒身旁,他拉开张海诺右手边的凳子,不请自来的坐下了。
“鄙人恩斯特.罗姆,在慕尼黑第7军区参谋部供职!”
“幸会幸会!在下海诺.冯.芬肯施态因,战争中在帝国皇家海军服役!”
说罢。张海诺朝刚刚那个侍应生招了招手,“给我们的罗姆先生也来一扎啤酒!”
罗姆没有推辞,而是问道:“噢?不知冯.芬肯施态因先生有没有参加日德兰海战?”
张海诺如实回答到:“是的。在下作为塞德利茨号的鱼雷长参加了那场海战!”
“海军英雄!”罗姆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一脸的横肉堆成一个并无美感地笑容。
相比之下,小胡子的真实想法就不那么轻易的写在脸上了。
待侍应生将啤酒送上来之后,由罗姆发起,三人碰了杯。
张海诺和希特勒各自只喝了一口。罗姆这家伙却一气干掉了半杯。
“看冯.芬肯施态因先生对我们党很有兴趣,何不加入我们一起干呢?”小胡子双眼紧盯着张海诺,“我们德国工人党目前规模虽然还不够大,但我相信在正确目标地引导下,我们终将发展壮大直到取得胜利的!”
“没错!”罗姆在一旁帮腔道:“我们德国工人党人数不多,可个个都是充满斗志的战士!只要我们共同努力。最终一定能唤起我国人民!”
加入德国工人党,也就是纳粹党的前身?
张海诺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自己将成为罗姆、戈林和赫斯那样的元老级人物,只要不重蹈罗姆那样地覆辙,只要不那么悲惨的死于事故,也许所谓的全国副元首就不再属于鲁道夫.赫斯,德国会飞的东西将不再是戈林的私人玩具,还可能走得更远……
张海诺当然知道,在纳粹党证上那一排小小的编号越靠前便意味着地位越高。他也许可以借此成为海军地统帅,并通过自己的影响力左右未来的时局和德国的政策,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此时此刻,摆在张海诺面前的邀请是那样的诱人。然而,他却拒绝了。
“我长年在海上漂泊,恐怕无法尽到一个党员的义务!况且,我素来是一个无党派主义者!”
罗姆瞪大了双眼,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得出来,他很想就此甩手离开。却又强忍住了。只一口,杯子里地啤酒便见了底。
小胡子的目光在张海诺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转到自己的杯子上,低着头,沉默了片刻,用一种偏慢但并不过激的语气说道:
“冯.芬肯施态因先生,您觉得在目前的时局下,不参加任何政党的办法就能逃避残酷的现实吗?作为一个日尔曼战士,在国家遭受背叛、遭受屈辱的时候,永远没有中立路线可循!要么为国家而战斗,要么做一个藏头藏尾的懦夫!”
这一番话,大大出乎张海诺的预料。好在现在地希特勒手里还没有其他人的生杀大权,否则以他后来地性格,违逆他意思的人就很危险了。
在心里花了点时间组织思路,张海诺淡定的对他说道:
“我冯.芬肯施态因家族的继承人,从来都是为战斗而生、为战斗而死!忠诚是我的座右铭,荣誉是我的灵魂,我们永远谨记一句话:即便我们全部战死,德意志仍将存在!”
听到这最后一句话,希特勒猛然抬起头,那双敏锐的眼睛里竟有几许惊讶。看着张海诺自信满满的表情,他刚刚泛起的那种敌意正在明显减弱。
“曾在塞德利茨号服役的人,每一个都有着和这艘不沉之舰一样的意志和决心!英国人的炮弹和鱼雷打不垮我们,阴暗的和约虽然夺走了我们的战舰,但是我们永不屈服!阿道夫.希特勒先生,我愿意号召我的同伴为您地党贡献我们的一份力量,但也请您谅解我们的信仰:我们将谨遵家族的传统,永远不参与到政治中去!”
张海诺一字一顿、中气十足。恰好啤酒馆里又没人说话,所以不仅是希特勒和罗姆,在这个啤酒馆里的每一个人都听清楚了这个曾在塞德利茨号上战斗过的人的宣言。
希特勒嘴唇喃喃的动着,但没有发出一个音节。他似乎在一字一句的消化张海诺地这番话,也许在他的思维里,这样的军人不仅古板,而且愚不可及,但是作为一个拥有敏锐嗅觉地政治人物,他同样清楚这样的军人有怎样的利用价值。
张海诺要的。就是让这位天赋、思维、胆识.野心以及手段一样都不缺的超级狂人放心大胆地“利用”自己,因为没有任何人能够将希特勒这种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要得到他的信任,仅靠初期对他的支持以及单纯的感情培养是远远不够的。罗姆和戈林就是一反一正两个绝佳的证明。
半分钟之后,希特勒仍没有说话,倒是罗姆慢吞吞地说道:
“可是冯.芬
因先生,你现在已经从海军部退役了,不是么?既然军。就不用再恪守那些古板的条规了!你看看我,一个德国军人,不也为了崇高的理想加入了这个党吗?”
这句话看似那样的不经意,却属于一针见血的那种,好在张海诺反应快,他刷的站了起来。义正严词的说道:“只要国家一声召唤,我随时愿意返回海军。我海诺.冯.芬肯施态因这条命,注定为国家而生、为国家而死!”
这一声,让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这张桌子上,希特勒抬起头,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了看罗姆,然后站起来对张海诺说道:
“很抱歉,冯.芬肯施态因先生。我想罗姆先生完全没有冒犯您地意思,他说话向来很直接,希望您不要介意!”
张海诺的神色这才缓和下来,“抱歉,罗姆先生,我刚刚太冲动了!”
“哈哈,说抱歉的应该是我!”罗姆笑着站起来,“好,我就敬佩先生这样的热血男儿!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今后在慕尼黑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
张海诺点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纸钞。郑重其事的放在桌子上。
“这里有1c克,除了父辈在奥舍斯莱本郊外留下的那处小庄园,这可以说是我全部的积蓄了!现在,我将它捐出来!阿道夫.希特勒先生,您可以将这理解为我对您的支持,也可以把它看作是我个人对德国复兴事业微不足道的贡献!如果先生愿意接受的话,我可以利用目前这份工作地关系,替您的党派在南美地德裔移民中间募集捐款!”
小胡子站在那里,两眼盯着那叠钱看了有足足5钟,罗姆的目光,则在张海诺、希特勒与那堆钱之间打了无数个来回。
“这位先生,在下是德国工人党现任主席卡尔.哈勒,关于您刚刚所谈到的捐款和海外募捐……我们能否到里面房间里去详谈!”
站在希特勒身后讲话的,就是罗姆在集会上所介绍的那两位国家工人党主席之一的卡尔.哈勒,他其貌不扬,个子也很普通,此时昂着头、挺着胸,仿佛是在提醒张海诺,这里的负责人是自己而不是这个奥地利下士。
希特勒没有说话,但从张海诺这个角度,却可以看见他脸上的羞愤和不满,一双拳头也紧紧握起。趁着双方起冲突之前,张海诺抢先说到:
“抱歉,主席先生,我完全没有冒犯您的意思!但刚刚是阿道夫.希特勒先生的讲演打动了我,没有阿道夫先生,我想我不会作出这样的决定。如果您允许的话,我想接着和阿道夫先生沟通这件事情!再次致歉!”
卡尔.哈勒的脸色忽然间变得异常难堪,他对张海诺怒目而视,却又发作不得。且不说张海诺是个能给他们党带来捐款的人,这个德国工人党的权力,实际上是掌握在他们的另一位主席、国家社会主义的真正奠基人德莱克斯勒手里,党的安全事务则由张海诺右手边这位现役的巴伐利亚军官罗姆掌握着。至于哈勒,最早是个报社记者,他领导的一个叫“政治工人集团”的小团体和德莱克斯勒的“独立工人委员会”合并组成现在这个“德国工人党”,因为合并时“政治工人集团”人数较“独立工人委员会”多,这才由哈勒担任德国工人党的第一任党的主席。
张海诺对这些情况并不十分了解,但作为一个后来人,结合这两天在慕尼黑的所见所闻,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希特勒将会像历史那样迅速崛起,至于这位卡尔.哈勒,看起来并不具备统驭这个党派并使之发展壮大的能力。
接下来的事情可想而知,卡尔.哈勒一脸猪肝色的离开了这家啤酒馆,罗姆则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冷笑几声。至于小胡子,脸色慢慢缓和下来,他两手按在那叠钱上,考虑了一会儿,用和刚刚截然不同的语气说道:
“冯.芬肯施态因先生,即使你不加入德国工人党,也会是我们最好的伙伴!希望你能履行你的诺言,替我们尽可能的在海外募集捐款!这些钱对于我们发展组织,实在是太重要了!”
“这点先生请放心,捍卫誓言是芬肯施态因家族的信条!帝国皇家海军虽然没能击败敌人,但我们这些海军成员并没有放弃!旧的海军死了,但我们坚信迟早会有人引领我们重新走向崛起,再以不懈的战斗精神和我们的敌人一决胜负!”
这最后一句话,张海诺说得慷慨激昂,颇有些刚才希特勒讲演时的风格,不过他得承认,自己这个“小巫”,在讲演这方面永远无法和眼前这个“大巫”相提并论。
片刻之后,希特勒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站起来郑重其事的向张海诺伸出自己的右手,“冯.芬肯施态因先生,您是我所见过的人里面最有性格的一个!您固执而倔强,但绝对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张海诺盯着他的手看了几秒,坚定的握住了它,“谢谢您的信任!不过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请说!”
“呃……我身上所有的钱都捐出来了,今晚恐怕是没有去处了,不知道先生那里方不方便……”
张海诺抱歉的笑笑,他身上的确是没钱了,不过他寄存在慕尼黑银行的那个皮箱里面,却还有大把的美元和马克。他并不担心以后希特勒会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和意图,因为他既然有信心做这一切,就有信心在将来也保守住这个秘密。
“噢?”
希特勒起初一愣,紧接着又大笑起来,一旁的罗姆也是同样的忍俊不禁。
“没问题,只要先生不嫌弃的话,今晚就去我那里过夜吧!”希特勒爽快的答应了这个要求,不过旁边的罗姆,倒是用一种非常异样的眼神扫过张海诺年轻的面孔和海军人员结实的身体。
对于罗姆,张海诺素来没有多少好感,但这时候他还是保持友好的态度比较好。
“那希特勒先生能不能再借我一笔钱,让我乘火车返回不莱梅?”
这一次,整个酒馆里都被爽朗的笑声所填满。大多数人都是在笑某人的憨,但也有人,在为更深层次的意味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