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尤物,身着梅红色镶孔雀蓝梅花镧边织锦妆花缎袄裙,带着赤金喜登梅头面,娇艳无双、烟视媚行。甩开手中的缎带就舞动起来,当真是惊才绝艳,堪比飞燕。台下众人纷纷拍手叫好,取了花笺儿点唱起来。
“此人是迎春楼的头牌桃金娘!”霍震霆贴耳告知霍大奶奶,霍大奶奶笑道:“我知了,必是马二爷提过你的老相好!”
霍震霆说:“都是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你还记得!”
霍大奶奶也孩子性起,取来花笺,点了一首《春江花月夜》。花笺送到台上,那桃金娘敲着牙板,轻启朱唇,就唱了起来: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霍大奶奶趴在窗棂边,听桃金娘唱词婉转如莺啼,突然想起了以前余家的快活日子,却如那金粉般霎时灰飞烟灭,骨肉离散,亲情淡漠;相见不认,间隙暗生。想到这里,大奶奶竟又掉了眼泪。
霍震霆见大奶奶抑郁伤怀也随之心疼起来,“好好的听曲儿,怎的又掉眼泪了。”
大奶奶摇头不语,只是伏在夫君怀里。霍震霆见她泪痕涟涟、风姿楚楚,不禁与她拥倒到软榻上,细心宽慰起来。那老鸨捧了水酒正欲端进来,隐约听到里面男女声响,从门缝里看地上扔着一件月白绫绣牡丹肚兜,哪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合紧房门,暗地啐一口说:“夫妻俩跑青楼里来耍真是好情趣!”
厢房楼下的台面上正拉着二胡咿咿呀呀地唱着小曲儿,厢房里鸳鸯铜鎏金香炉正撩起阵阵香烟,大奶奶脸上尤带泪痕,云鬓缭乱,躺在软塌上化成了一滩水,霍震霆将她紧紧护住,一腔柔情蜜意尽情宣泄,尽兴后啄着她的樱唇说:“以后莫再伤春悲秋了,咱们现在蜜里调油,又有了福瑞,不知多少人眼红呐!”
大奶奶柔柔地说:“夫君说的极是!”两人随即十指相扣、相依相偎地看那楼下竞艺。
只见楼下台面中央正坐着一位弹琵琶的女子生得姿容皎洁,清丽脱俗身着草绿色镶月白梅纹镧边袄裙,插着攒花勾云纹凤衔珍珠步摇,与先前那桃金娘恰似春花秋月,各有千秋。
“这是怡红院的头牌柳如烟,和那桃金娘不相伯仲,只是性子傲了点,偏有些人好这一口!”霍震霆告诉大奶奶。
大奶奶见那柳如烟神情凄凄,不由地说:“看她情形只怕是误入风尘之中,怪可怜的!”
霍震霆冷笑说:“若真要玉洁冰清,索性当初就一条绫锻图个干净,现在爷们花钱是买笑哪愿看一副臭脸!”
大奶奶说:“你们这些个爷们,哪知道弱女子的无奈!”
霍震霆说:“我自家一档子事都理不来,哪管他人闲事!”
正说着,楼下一身穿青色柿蒂窠团福过肩通袖镧边长袍的青年公子哥站起身来点了一首《鹧鸪天》,不正是那四爷霍震宇。
霍震霆一看就上了火,“只道他在申城好好做营生,却在这里眠花宿柳,今儿个非教训他一下!”说的是慷慨激昂,殊不知自己也是那上梁不正。
大奶奶慌忙扯住他的袖子说:“你好生说说便是,千万莫上火,这众目睽睽的,四叔以后还要做人!”
霍震霆说:“我自有分寸,去去就来,你且先在这儿待着!”他说完就撩起长袍下摆下楼了,大奶奶伏在窗口紧张地看情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