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霍大奶奶看了他那撩拨模样就有气,当即说道:“我与依姐儿说话,干你何事,要你插嘴!”
赵依放下烟枪,叹了一口气说:“夕瑶你不用管我了,我就这样快活日子过一天是一天就是!”
霍大奶奶扯下衣襟上别的淡紫色碎花帕子拭着眼说:“不知你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事儿,现今竟如此颓废,我看了也心疼。这男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你可莫被他哄了!”
那俊美男人闻言大笑,赵依怕他生气,赶紧坐起说:“夕瑶你别乱说,这是武生名角程良玉!”
霍大奶奶含着泪说:“那又如何,就冲他怂恿你抽大烟,可想而知不是好人!”
程良玉提起嗓子说道:“霍大奶奶说得是,想我们戏子无义,只不过是台上自轻自贱逗乐的,哪里比得上大奶奶远赴千里求得贵人出手救夫的义薄云天。”
霍大奶奶听出他语气里的戏谑之意,当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自顾自去劝说赵依,赵依握着她的手说:“我知你是心疼我的,我的事儿自己心里有数,你且让我快活几天吧!我以前过得实在太苦了!”赵依起身漱了口,吐到丫头手捧的鎏金鱼龙戏珠纹唾盂里,就邀请霍大奶奶一起品茶。
霍大奶奶见赵依这样,知道她此时是听不进劝的,也就捧着草纹莲瓣青瓷茶盏品茶,却瞧见那程良玉直盯着她穿着茜色刻金兔绒莲花鞋的脚。她将脚收入裙摆下面,横了程良玉一眼,程良玉无所谓地继续品茶。
霍大奶奶后来又去寻了赵依几次,每一次程良玉都在,两人见面总要冷嘲热讽一番。霍大奶奶记程良玉的仇,每一次听戏都力捧他的对手,也不许周围人捧他,想是赌上气了。
这一日,霍大奶奶从牌局回到家里就见到一身赭石色锦缎福字团花压棕红边长袍的霍震霆皮笑肉不笑地说:“娘子,乔家表弟来了!”再一看,一身月白色西服洋装的乔意涵正神采奕奕地坐在松花色锦缎软椅上。
“表妹,你在辽东过得可好!”乔意涵毫不掩饰关心的神情。
霍大奶奶急忙走到霍震霆身侧对乔意涵说:“我与夫君一切都好,表哥怎么过来了!”
霍震霆抢在乔意涵之前答话道:“乔家表弟好福气,得了岳父泰山的助力调到燕京做上京官儿了!最近还得了一个胖小子呐!”
乔意涵谦逊道:“我如今在燕京做司法官,在皖南还挂了律师牌子,聊以糊口罢了!”
霍大奶奶赞道:“表哥熟读法典,自是术业有专攻!”
听到霍大奶奶的称赞,乔意涵喜形于色,当晚就留下来与霍家人共进晚餐。霍大奶奶知道霍震霆生意场上也有一些律务要处理,现搁着这么个亲戚正好帮忙,她让厨房拾掇了辽东菜:红扒熊掌、飞龙汤、三鲜鹿茸羹、美味鼻、白松大马哈鱼、白扒猴头、什锦蛤蟆油等。席间对乔意涵更是各种盛情款待,倒酒夹菜殷勤备至!
待乔意涵一走,霍震霆的脸又立马垮下了,径直扭头进了书房。霍大奶奶追进去,握着夫君的手说:“乔家表哥熟识法政,又是自家亲戚,有他在不比重金请那些洋顾问强?”
霍震霆板着脸说:“我就怕他生出别的心思!”
霍大奶奶捂着嘴笑道:“我的话就说到这里,你自己拿主意吧!现如今你在辽东做生意,那些日俄商人都恨不得把你吃了,我也想与你多寻些人帮衬!”
霍震霆将她搂进怀里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自会好好思量!”
后来,霍震霆真的请乔意涵做了他生意的法务顾问,乔意涵自是巴不得。他虽对霍大奶奶有意,但公事上一点儿不马虎,是个公私分明的,为霍震霆解决了不少生意纠纷。
一日,霍大奶奶请乔意涵在包厢听戏,两人磕着瓜籽儿有说有笑。霍大奶奶望着戏台感慨道:“那时候沈慧珍带我去伦敦,我在西区的戏剧院看了不少表演,其实咱们中华戏曲也不输外国歌剧!”
乔意涵说:“被表妹说道倒有些想念英格丽留学生活了。只可惜现在英格丽向奥匈宣战,故地重游是很难了!整个欧洲战火弥漫,遍及世界。”
霍大奶奶叹了一口气说:“乱世之中,人命如草,只得撑着一口气过日子!”乔意涵见她神色戚戚,亦有些动容,两人竟一时无语。
戏台上,程良玉正在演《挑滑车》中高宠的“起霸”,人物一上场亮相后就是三次高抬腿,次次脚尖到脑门,博得满场喝彩!程良玉的圆场功也甚好,跑起来身上的四面靠旗纹丝不动,如同“水上飘”。他功底深厚扎实,靠功尤精,功架稳健大方,台风大方飘逸,且有一副耐唱的好嗓子,难怪能成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