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初二)还要再去辽东,霍大奶奶这一次终于忍不住和霍震霆哭闹起来:“你整天就知道出外做生意,把我和孩儿们扔在家里牵肠挂肚,好狠的心……”
霍震霆好说歹说也劝不住她,终于也怒了,将脚边的紫檀雕花杌凳踢翻,怒道:“你道我在外面风里来雨里去,冒着枪林弹雨容易吗?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在拿命拼!我累死累活不就是让你们娘仨过好日子,你不体谅我就是了,还在这里撒泼,像什么话!”
霍大奶奶被他吼得一愣一愣,只是坐在花鸟镂空雕金檀木床边低头拭着眼泪,只看到插着灵芝抱福玉簪的厚重鸦髻,下面露出一截粉颈。
霍震霆看她这般可怜兮兮,也懊恼自己刚才说话重了,走上前去将她环住说:“你坐在家中是不知道,现在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各路军阀混战,内阁官员走马川灯地换。若只是我自己横竖是无所谓的,但有了你娘仨,自然要想法子让一家人活下去!”
霍大奶奶听他说的诚恳,也不禁悲从中来抽泣道:“这天下是怎么了,整天打战,还让不让老百姓过日子呐!”
霍震霆安慰她说:“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凡事自有我在,快别哭了!”
霍大奶奶知道自家夫君的艰辛,也就没有再埋怨他,只是尽心尽力地捣鼓锦衣玉食,好好服侍霍震霆。
霍震霆这一次回来,不光安顿好家里,还照拂了几个兄弟。霍震航现在基本是在丰县生根了,生意越做越顺,霍震霆又帮他打通了一些路子,让他去周旋。霍震宇守着博学女子学堂不放手,霍震霆也不能拿他怎样。所幸霍震宇新娶的妻子许碧柔已经怀了身子,这一点让霍震霆很是欣慰,觉得幺弟也要有后了,霍家算是完满了!霍大奶奶知道霍震霆还是很在乎兄弟的,找了个由头就将怀孕的许碧柔接到主宅来悉心照顾。那霍震宇是个书生气十足认死理的,只能别人照顾他,不能指望他照顾人。
霍大奶奶舍不得霍震霆去辽东,总有些郁郁寡欢,霍震霆知晓她的心思,临去辽东之前,特意将她带出门去游玩了一遭,专门为她订制了一副鎏金镶珍珠蓝宝石头面。霍大奶奶稀罕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这些死物,但为了不扫夫君的兴,还是勉强笑了。
霍震霆小心叮嘱她说:“现如今,天下不大太平,我富贵名声在外,怕惹来祸事。你与孩儿们要放机灵一些,若有一丝儿风吹草动,就去皖南乔舅爷家避避!”
霍大奶奶一一记在心里,霍震霆见自家娘子是个弱不禁风的,两个儿子尚还年幼,终有些放心不下,想等辽东那边生意赚够了,还是要回来一家团聚。
霍大奶奶将霍震霆送走后,又在家里关门过日子。没过多久,姑苏这边的纪丰年纪大帅和吴越那边的姚成德姚大帅开战了,整日里只听到远处炮声轰隆,天动地摇!纪丰年的补给不足,就派书记官在地盘上四处游说,软硬兼施,积攒军资。姑苏的茂县和丰县是商贾聚集之地,自然也是他们打秋风的好地儿。那些个军阀士兵仗着手中有枪,美其名曰是在保护一方安宁,在姑苏大肆搜刮。还有些书记官拿着鸡毛当令箭,趁机占油水发横财,最后苦的还是老百姓。
外面局势一片风声鹤唳,霍震航将霍家人都聚在主宅里,妇孺都拘在家里不许出门。外面那一*吃大户的都由霍震航出面打发。
夜里,霍大奶奶穿着一身雪青色绣海棠水草金鱼纹衣裙,髻插扭珠蝶栖花小簪,抱着两个儿子坐在沉香木雕花大床边,抚着他们的头说:“现如今外面在交战,你们父亲不在,自己可要听话懂事,莫让为娘操心!”
福瑞说:“娘,孩儿会听话的!”家齐也忙在一边附和点头。
这时,门房的在外面通报说何谨之要见大奶奶。
霍大奶奶想那何谨之这么晚来寻她必有要事,急忙赶到门厅,却只见何谨之穿着褐底刻丝藤纹长袍在厅堂里焦躁地来回踱步,他见大奶奶出来了赶紧长话短说:“那陈良坤贼心不死,在纪丰年大帅跟前提到了霍震霆,纪丰年明天就派人来拿你母子仨要挟霍震霆呐!这消息隐秘,还是我通过以前的门路得来的,你赶紧带着孩子有多远走多远!”
霍大奶奶知道他给的是救命的消息,当即哽噎道:“谢谢你!”
何谨之皱着眉头说:“别磨蹭了,赶紧走!”说完就匆匆离去。
霍大奶奶赶紧回房收拾行装,又知会了霍震航。霍震航赶紧弄来了一辆马车,连夜将霍大奶奶母子仨送出了茂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