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不过,要见萧珂缮,张多那个死人一直不通报,以前跟在先皇跟前就不喜欢她,现在跟了皇后还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太后抚着胸口,“叫人去一趟昭阳殿,说哀家身子骨不好,要见皇上!”
张多听了宫人的传话也不好做人,他知道太后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可是,皇上不去长寿宫真不是他的错,每次他都和皇上说了,皇上忙,去不了,他也不能拿刀架在皇上脖子上,逼他去吧。
这次也是这样,进了昭阳殿,张多不知道怎么开口,萧珂缮正在处理明日早朝要解决的事儿,皇上一直抿着嘴唇,眼神专注的看着奏折,不时,手在折子上轻轻拍两下,好像在思考,熟悉他的张多却明白,他不是在思考,而是在想着怎么处置人了,上次,南通传上言中丞亲戚靠着他在京为官在南通逼良为娼,嚣张跋扈的时候,皇上对着折子就是这副表情。
“皇上!”张多试了试一边茶杯的问题,发现冷了,急忙换上一杯热茶,低头看着茶盏,“长寿宫的宫人说太后身子骨不舒服,想要见您,您瞧着可要去一趟?”
说完了,张多呼出一口气,眼神落在萧珂缮骨节分明白皙的手上。
“待会去吧!”
张多松了口气,只希望太后不要认为是他从中作梗就好了。
萧珂缮处理好了折子,叠好,左边的一叠是还没看过的,起身,见张多手还贴在杯盏上,“不是去长寿宫吗?”
张多回过神,急忙跟了上去。
连着几日天晴,宫里也燥热起来,长寿宫的宫女们正往地上洒水,见着萧珂缮来了,纷纷躬下身,半蹲行礼。
萧珂缮一句话也没说,径直入了大殿,里边传来朝哥儿的咯咯声,没人进殿禀告皇上来,赵氏也不清楚,捧起朝哥儿的脸,亲了一口,“朝哥儿就是讨人喜欢,知道陪在皇祖母身边,你比父皇有良心多了!”
以往太后也会说萧珂缮的坏话,韩湘茵听多了也不觉得有啥,谁知,门口竟传来一句冷声,“儿臣却是不如朝哥儿贴心,让母后伤心了!”
韩湘茵听得此话,立马转过身,矮着身子,“皇上吉祥!”
萧珂缮一声不吭,朝太后拱了拱手,有人端来椅子,毫不客气坐下,看着桌上的吃食,笑道,“朕听说母后身体不适,想来,全是谣传了!”
“不是听说哀家身子骨不好,你是不是就不来了?”赵氏看着愈发威严的儿子,心里苦笑,以前他小小的一个人窝在她身边,现在大了,什么都和她对着来。
萧珂缮没有回答这句话,拿起旁边的铜锣,摇了摇,朝哥儿却是以为他抢他的东西,一把手朝萧珂缮抓去,指甲刮到萧珂缮手背,立即有了指甲痕。
太后想拖住朝哥儿已经晚了,他整个身子扑在萧珂缮身上,嘴里骂着,“死开,死开!”
韩湘茵吓白了脸,不顾萧珂缮还没叫她起身,上前一步把人抱在手里,骂道“不得无礼,那是你父皇,你好好看看,是你父皇!”
萧珂缮垂眼,手背有了两条指甲印,还好,孩子小,力气不大,有点痒罢了。眼神扫过殿里边的人,眼神一冷,“谁在大皇子跟前乱嚼话的?”
殿里边有大皇子的奶娘,还有长枢宫的几名宫女,闻言,全部跪在地上,“奴婢们该死,奴婢们该死!”
韩湘茵担心萧珂缮生气,抱着朝哥儿也跪了下来,“皇上,朝哥儿年纪小,还请皇上不要生气!”
赵氏不耐烦的摆摆手,“起来,都跪着做什么,我看啊,朝哥儿说得好,整日不陪着他,一来就和他抢玩具,小孩子能懂什么,被抢了东西,自是要抢回来!”
韩湘茵仍绷着脸,太后的意思想把事情摘了去,她明白,可大皇子顶撞皇上,传出去,会说她没教好。
萧珂缮拿着铜锣又甩了甩,上边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见朝哥儿瞪着眼望着他,他把铜锣递过去,“可想要?”
朝哥儿红了眼,又要伸手拿,却被韩湘茵阻止了,“父皇玩会,朝哥儿要懂礼貌!”韩湘茵努力让她的声音听上去和平常一样,殊不知,朝哥儿不仅不依,反而朝她脸上抓去,韩湘茵身子往后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萧珂缮觉得无趣,起身,拍了拍衣角,地上的朝哥儿苦恼不止,他心里烦闷,“不会教孩子就找个夫子进宫,朕瞧着淑妃要好好约束大皇子身边的宫人们了,什么话都当着大皇子讲,耳濡目染肯定会学了去!”
轻描淡写的扫过地上跪着的一众人,转身朝太后行了行礼,“儿臣还有要事处理,改日再来看望母后!”
说完,就带着张多走了!
赵氏坐在椅子上,气得全身发抖,这就是她的好儿子,当了皇上就不管她了,好,很好。
扶起韩湘茵,见她一脸委屈,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太后气得更甚,“你先带着朝哥儿回去,哀家去香榭宫一趟!”
赵氏看来,她和皇上关系越来越远,肯定是俞璟辞吹了枕边风的缘故。赵家才朝堂上和俞家支持的周阁老是死对头,俞璟辞看她不顺眼,肯定会在皇上耳边说她的坏话,想明白了其中关键,太后趁着韩湘茵走了,叫嬷嬷帮她穿戴好衣衫。
嬷嬷劝她,“主子,算了,天色不早了,不若明早叫俞贵妃过来请安您在好好发落她不更好?”
“明早?”
从那日俞璟辞抱着萧磊出了长寿宫,之后一次没来过,长兴宫那边,俞璟辞也没怎么去,她聪明着呢,知道怎么对自己好怎么来。
嬷嬷也想起了请安的事儿,不好再劝了,她在旁边看得明白,皇上好像对太后不喜是因为别的事儿,并非俞贵妃从中挑拨。
嬷嬷出去叫了步撵,太后坐上去,胸口还上下起伏着,太医院的那群人,给她开那种药,也是从香榭宫传出来的,分明是俞贵妃授的意。
到了香榭宫门口,宫人们瞧是太后的步撵,吓得腿一软,打开门,叫还在里边栽葡萄树的小甲快退到一边,别惊了太后。
进了第一道门,旁边跪着一花匠,旁边是几株树苗,赵氏不甚在意的哼了声,香榭宫好大的架势,院子里的花草说换就换。
宫里边的花草有惯例,春夏秋冬换四次,若是遇着要办赏花宴或是其他宴,需要花的话要提前去花司报备,太后的长寿宫说了要办宴会,可花司的人也没有问一句,而这边!
嬷嬷注意到太后的视线落在花匠的脸上,他不由得也多看了两眼,小甲本就长得好,皮肤白嫩,容貌俊俏,嬷嬷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太后衣摆,当着人盯着花匠瞧,传出了闲话就不好了。
太后不知道她被人误会了,收回视线,又进了一道门,这道门里全是桃树和石榴树,她不屑的哼了声,盛传俞公府家底丰厚,养出的女儿却是没见识的,可是,越往里走,她就说不出没见识的话来,嬷嬷注意着太后脸色越来越差,看了看院子里的花草,盆景,她在宫里好多年了,的确,香榭宫的盆景是最精致的了!
俞璟辞听到宫人禀告说太后来了,她心里觉得奇怪,叫小凉抱着磊哥儿去偏院,她回屋里换了身衣衫,大红色的石榴裙,脖子上挂了一个项圈,刚换好,就听禾津站在门口说太后来了!
她扶了扶发髻,撩开帘子,走到太后跟前,福了福身,“太后吉祥!”
赵氏想没听到她的话,眼神在屋里四下打量,一圈后,视线落在她脖子上的项圈上,“俞贵妃这边真是凉快,走了一回路,全身发热,刚坐下就觉得凉快了,香榭宫还真不是一般寝宫能比呢!”
赵氏被屋里的摆设惊着了,书桌是上好的禅香木打造,凉席上丝蝉被是今年刚进贡的新品,当时,周瑾给她拿了一床,而香榭宫,外间丫鬟守夜的床榻上搁的都是丝蝉被子。
丝蝉被及其丝滑,,贴着皮肤柔顺阴凉,夏天盖正好合适。
“刚才小王爷在这边玩,臣妾叫她们多放了几块冰,太后走热了,一进来,觉得凉是自然!”俞璟辞声音不疾不徐,稳稳维持着姿势没动。
赵氏心里边的气可不止这些,屋子里,每一样都是宫里边精挑细选出来的珍品,皇上对她还真是好,长寿宫的物件都没她这边的值钱。
“俞贵妃还真是会享福,哀家就没那么好的命了,冰块多了觉得冷,少了觉得热,不如,俞贵妃教教哀家,如何才能想你这边不冷不热刚刚好!”
坐在椅子上,拿起刚倒上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接着再抿了口,搁下,握着茶盖,轻轻沿着茶荡了两下,等着俞璟辞回答。
“太后身边的嬷嬷在宫里好些年了,经验比臣妾多!”太后的意思不就是叫她去长寿宫伺候她,俞璟辞从来不是软性子,如今又怀着身孕,更不会应下。
赵氏听出她的弦外音,冷了脸,又喝了口茶,看着旁边的宫人,“不是说磊哥儿那孩子再吗,怎么没看见人影!”
禾宛心里边着急,俞璟辞怀着身孕,太后一直不让起,要是肚子出了什么问题,她们都不要活了。
“奴婢这就去请小王爷来!”禾宛说着就退了出去,朝门口的夏凉打了个眼色,叫她去请皇上来,她则去了偏院。
磊哥儿知道太后就是上次发火的人,他抱着门框不走,禾宛哄了好几句,他就是拽着门框不放,小凉也在旁边劝他。
“磊哥儿,娘娘在殿里等着你去救他呢,娘娘怀了宝宝,不能一直蹲着身子,你要是不去,以后小弟弟出来了会说你没有保护他呢!”禾宛转了个弯,劝道。
当时,知道俞璟辞怀孕后,她们问磊哥儿是弟弟还是妹妹,磊哥儿想都没想,说是弟弟,皇上听了高兴了好一阵,她们也是。
听了禾宛的话,磊哥儿纠结了两下,神情害怕的转向小凉,要哭不哭,很是可怜。
小凉摸摸他的头,鼓励他,“磊哥儿要勇敢,弟弟靠你保护了!”太后没叫他,他要去也没有名头,反而会给贵妃娘娘带来麻烦,小凉把磊哥儿送到小门,看着他走远了,才转身回了屋子,后宫真的太复杂了,师傅说得对,还是太医院好。
磊哥儿进了屋子,叫禾宛放下他,跑过去扶着俞璟辞,看向椅子上的太后,他也不行礼了,而是拉着俞璟辞,要她去椅子上坐。
俞璟辞摇摇头,叫他给太后磕头,“小王爷,快来给你皇奶奶磕头!”
人少的时候,俞璟辞吩咐了所有人叫他磊哥儿,小王爷只在当着外人的时候叫,小凉也是,故而,听着俞璟辞的话,磊哥儿拧了拧眉,固执的要她去椅子上坐。
太后眼神都变了,移到她的肚子上,眯起了眼,片刻,脸上堆出了笑,“磊哥儿,来,皇奶奶抱!”
磊哥儿害怕的躲到了俞璟辞身后,太后置若未闻,接着说,“磊哥儿,来,告诉皇奶奶,你叫俞贵妃坐着,是不是她肚子里有宝宝了?”
皇上除了香榭宫哪儿也不去,照着时间来看,俞璟辞的肚子也该有动静了,刚才磊哥儿还一直盯着俞璟辞的肚子瞧,不是有了孩子是什么!
俞璟辞心一滞,生怕磊哥儿说了出来,还好,磊哥儿埋着头,藏在她后边,一句话也不说,他不说,殿里边的人也不说。
“皇上驾到!”
张多声音传来,俞璟辞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萧珂缮走进殿里,俞璟辞在旁边站着,磊哥儿害怕的藏在她身后,拧了拧眉,上前朝太后行了礼,“母后怎么响起来这边了?”
赵氏哼了声,偏开了头。
萧珂缮沉着脸,看着殿里边其他人,“什么时辰了,还不知道传膳,太后来了,记得多加几个菜!”
赵氏脸色稍微好看了些,想起是在香榭宫,好不容易好的脸色又垮了下去,“不必了,哀家回宫用膳!”
宫人们得了皇上命令,鱼贯而入往桌上摆膳了,太后还想拿捏俞贵妃两句,可她刚才说了回宫用膳,要还在这待着,说不过去,只得言简意赅说了两句,“哀家瞧着香榭宫什么都比长寿宫的强,俞贵妃又是个会享受的主,哀家的意思,叫她明日去长寿宫,叫哀家也享享清福,如何?”
说是问萧珂缮,却是看着说上的菜肴。
萧珂缮听了,瞪向太后身边的嬷嬷,嬷嬷腿一软就弯了下去。
“好大的胆子,是不是平时偷奸耍滑不尽心伺候太后?”说完,牵起太后的手,温声道,“母后别生气,那些不尽心的奴才只管打发了出去,要是长寿宫没人了,朕让张多去您跟前伺候!”
偏头,狠厉的扫过几个宫人,“太后心里边不舒坦就是你们没伺候好,伺候不好太后,朕拿你们做什么,来人,拉下去......”
“好了!”喝止道,“她们伺候得哀家很好,要换了人,哀家才是不舒坦,天色不早了,哀家也回了!”
赵氏忍着怒气,没想到皇上宠俞贵妃宠得这么紧,面部扭曲了好些下,出门才,对着后边得萧珂缮道,“不用送了,快回去用膳吧!”
“母后慢走,明日朕去长寿宫请安!”
赵氏无力的摆摆手,回去的路上怎么想怎么觉得难受,联想起哥哥派人来说皇上派人打压赵家的同僚的事儿,脑袋疼得紧,一回长寿宫,就叫人去请太医。
“叫胡太医来!”
嬷嬷不敢有其他,应下就走了。
按理说,俞璟辞有了身孕,不能做再伺候萧珂缮,两人就不用通房了,张多搓着手,在外边走来走去,小严子觉得奇怪,“张公公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走走走,一边去!”张多身为总管,皇上要去哪儿睡觉他管不着,可长兴宫的那位手段了得,探头看里边,萧珂缮抱着磊哥儿教他鞋子,贵妃娘娘人不在。
思考再三,他走进去,小声道,“皇上今日歇在何处?”
萧珂缮刚写完一个大字,收起笔,放好,抬头瞄了他一眼,张多心下一惊,“老奴该死!”明白患了皇上的忌讳,张多陪着笑。
“皇上,娘娘有了身孕,夜里怕是......”
说得隐晦,张多只祈求皇上接过话。
“无妨!”
张多面色一僵,退回了门边。
俞璟辞出来,见张多挎着背,很是气馁,她走到桌边,拿起笔,在萧珂缮旁边写了一个小字,问萧珂缮,“张公公怎么了,好似苦恼得紧!”
“别管他!”
竟过问起他的房.事来了,是该找机会敲打敲打他了。
俞璟辞没放在心上,萧珂缮写一个字,她就写一个字,两人字迹完全不同的风格,然而,看上去,莫名的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