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在收拾她的钗子,是她的意思。头上戴着步摇,钗子,抱孩子时头钗上的玉饰容易扫着二人的脸蛋,她叫禾宛把繁复的金钗,步摇都收起来,只留简单的玉簪就好了。
禾宛将梳妆盒子里的头饰全搁在桌子上,旁边放了一个漆木盒子,她将俞璟辞用不了的头饰放进漆木盒子里,余下的又搁回梳妆盒里了,放在梳妆台上。
俞璟辞不知道要穿什么衣衫,内务府送了好些样式让她选,都不是她喜欢的格式,禾宛将漆木盒子用钥匙锁好,俞璟辞还站在柜子边,看着衣衫发愁,她过去,指着一件松花色百蝶穿花的八幅湘裙,“娘娘不若穿这一件,是夏苏给娘娘做的,平时娘娘都在香榭宫也穿不着,奴婢们就没和您说!”
说话的同时,径直伸出手,从一叠衣服里边将衣衫拿了出来,俞璟辞眼神一亮,夏苏真了解她,不过禾宛有些迟疑,“会不会太素色了?”
俞璟辞摇头,“看得过去就行了!”
她真穿大红大紫了,周瑾还以为给她脸色看,何苦因为一些小事和周瑾发生争执?
见李灵儿和方柔不同,俞璟辞是平时打扮,见周瑾的话特意装扮了一番,偏殿里,周瑾扫过门口出现的一抹身影。
她比生孩子前更美了,这是周瑾的第一反应,完全没有生完孩子的那种累赘和沧桑感,看上去,反而恬淡娇小,气质如兰说得就是她了。
“给皇后娘娘请安!”周瑾端详她,俞璟辞一进门就注意到了,她把视线放在周瑾桌前的茶壶里,旁边搁了两个茶杯,都是空的。
顺着视线一瞥,周瑾解释,“本宫让她们不用伺候,妹妹生完孩子,越发好看了!”
“谢皇后娘娘夸赞!”俞璟辞站起身,周瑾穿了一身大红色服侍,头上的金钗步摇样样不少,俞璟辞指着凳子,“娘娘不是有话要聊,不若我们坐下?”
俞璟辞刚才已经听刘嬷嬷说了华国公府的事儿,周瑾怕是白来了,皇上心里是要拿华国公震慑朝堂了,罪名不会轻。
“以前一直没机会好好逛逛香榭宫,不若俞贵妃陪本宫走走?”周瑾不想在偏殿,到了香榭宫,完全不是她掌控的,心里别扭得紧。
香榭宫种了许多奇异的花草,在后边的院子里,俞璟辞带她顺着走廊到处看着,假山亭台,周瑾以为长兴宫算是其中最奢华的了,到了这里,那种奢华全部成了一种嘲讽。
院子的布局看得出来是精心打造计划的,哪儿用鹅卵石,哪儿用青色石砖,哪儿用木板,长兴宫的院子富丽堂皇,而这边,宁静祥和。
“皇后娘娘,不知有什么话要对我说?”身后的宫女都被支开了,此时,除了两人的贴身嬷嬷,没有旁人。
难怪皇上唯独喜欢她,心思通透,善解人意,的确,换了她,不落井下石都难。
“我祖父父亲被皇上下狱的事儿你是不是知道了?”如果不知道,不会考虑得这般周全。
俞璟辞微微点头,这件事儿她摸不准皇上的意思,今时的局面必定要杀鸡儆猴才能震慑住还想蠢蠢欲动的那帮人,为何会选中了华国公府。
周瑾脸上全然没了那股傲然,“你想到了吧,皇上的意思要拿华国公府杀鸡儆猴!俞贵妃,我知道你心里不喜欢我,可是,可是,我不能看着祖父和父亲送死啊!”
俞璟辞心下动然,换做她,她也不知道怎么做。
“你能不能帮帮我在皇上面前求求情,保住我祖父,父亲的命就成!”周瑾一步上前,大力拉着她的手,俞璟辞闪开已来不及,只能由她握着。
“皇后娘娘,后宫不得干政,身为皇后,您该更明白才是!”俞璟辞脸上也露出了一分不忍,皇上的意思哪是她三言两语就能劝得下来,周瑾高估她了。
刘嬷嬷担心俞璟辞的手发麻,上前一步,拂开了周瑾的手,一脸严肃,“皇后娘娘有什么话说就是了,贵妃娘娘的手精贵着呢!”
白皙的手背一片通红,刘嬷嬷皱了皱眉,说完了,就退到了俞璟辞身侧。
周瑾也意识到她情绪过激了,说起了一事儿来,“俞贵妃,只要你肯帮我,我告诉你一件事儿,一件俞公府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还记得老太国公怎么死的吗?外边传是生病了,我知道一星半点,不是生病,是自杀死的,虽是因为你大堂姐和人私奔,可是,其中的缘由你们是不是没有深究过?”
周瑾顾不得了,当年的事儿她是从祖父嘴里听来的,不过只言片语够她联想了,“俞贵妃,相信我,你们的仇人不是我祖父和父亲,是赵阁老,都是他算计好了!”
俞璟辞脑袋已经空了,当年太zu自杀的缘由她心里清楚明白,周瑾的话是什么意思。
“皇后娘娘,您知道些什么?”当时她还小,周瑾大她几岁,她是不是听说了些什么,赵阁老,靠着赵氏的皇后之位发家,赵家的朝堂的位子一路往上。
周瑾想了想,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俞婉和一个秀才走了对不对,那个秀才是赵阁老和人商量好了安排在俞公府外边的一条街上,你们就没有怀疑过,那一条街上大多是官员的住处,都能读书认字,秀在摆摊说帮人写信,话里不是有漏洞吗?”
俞璟辞脸上安静得可怕,周瑾说到后边也不说了,俞璟辞的眼里除了安静还有冷漠,她脑袋一响,听她问,“皇后娘娘,赵阁老和人串通设计了我大堂姐,那个人是不是就是老国公了!”
如果是老国公的话,周瑾能知道这些就很清楚了,两人联手设计了俞公府,之后害怕对方把自己说了出来,暗地里不仅不来往,赵家与华国公府更像是不对付的人,之后,身为皇后的赵氏支持沈梓姝,随后是韩湘茵,赵家从没选择过周瑾。
周瑾也不管了,“俞贵妃,我祖父父亲真的有错,可是主谋是赵阁老......”
“是吗?”如果说刚才俞璟辞脸上有一丝的同情,此时完全没有了,亏她大堂姐还以为找对了人,不惜设计好了与那人私通,今时来看,大堂姐当年身边的人怕被人买通了,从中撺掇她设计了一场意外吧。
刘嬷嬷也震惊了,她不是为俞璟辞委屈,而是认为皇后脑子太不好使了,贵妃娘娘对身边的人极好,当时,大小姐的事儿俞公府的人都认为大小姐不对,不顾嫡长女责任,和人私奔,不顾俞公府名声,加上贵妃娘娘刚没了孩子,他们一方面愧疚,一方面认为是俞婉造成的,今时,皇后娘娘的一番话,只会让贵妃娘娘恨她而已。
“都是赵阁老,赵阁老是主使!”
俞璟辞把手搭在刘嬷嬷手上,“回吧!”
周瑾上前要拉着她的手,旁边的宫女看到了,急忙跑过来,周瑾抓着俞璟辞的衣角,“俞贵妃,我祖父父亲的确有错,可是赵阁老呢?”
“圣旨里都已经说了,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要我抗旨?”俞璟辞不想再与她说话了,全身无力,她不敢想象,他们算好了大堂姐的性子,是不是也算好了太zu会因此自杀,他们不仅仅夺了大堂姐太子妃的可能,还将太zu也算进去了。
回到殿里,两个孩子已经醒了,奇怪的是竟也没哭,禾宛看出她脸色不对劲,刘嬷嬷给她打眼色让她别问。
禾宛会意,说起二皇子来,“二皇子醒来眼睛到处瞄,没瞧见娘娘的影子,哭了几声,奴婢想到胡太医说过孩子可以少喝些水,就喂了他一些,果真,估计是感觉没那么饿了,就没哭了,您瞧瞧,他一个人玩得很开心呢!”
俞璟辞坐到榻上,云起咬着手,要哭不哭的模样,她回到屋里,简单擦拭了身子,换了身清爽的衣衫,听见两个孩子又开始哭了。
打起精神,喂了孩子,问刘嬷嬷,“皇后娘娘可是回去了?”
刘嬷嬷听宫人说了,皇后娘娘在院子里待了一刻钟就走了,她宽慰道,“各有各的命,贵妃娘娘别太伤心了,老奴看来,皇后娘娘的那番话,像是被逼急了,没有法子了,要是问过华国公,肯定不敢说出来!”
那种事儿就是死了也要烂在肚子里,否则,只会生不如死,刘嬷嬷如是想。
其实,回到长兴宫周瑾就觉得她太鲁莽了,不该告诉俞璟辞,到了下午,听说外边还有一些官员入了狱,皇上要彻查到底了,周瑾差人找出了宫里的记载,都没有提起过萧家哪位皇帝废后的事儿,她为先皇守过灵,祭了祖了,当时文武百官和皇上都没提出质疑,要废了她,的确不太可能,她一天当皇后,皇上就不可能把华国公府的人处置了。
她竟然糊涂了,白白给俞璟辞送去了一个把柄,嬷嬷在一旁也无可奈何,她以为周瑾要找俞贵妃见上皇后一面,没想到她开口说起了旧事,如此一来,皇上饶了华国公,俞公府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了。
到了第二天,听说又一批官员入了狱,其中还有周阁老的亲家,周瑾彻底清醒过来了,知道昨日她犯了多大的错误,“嬷嬷,这昨日你怎么不拉着我,见我张嘴,一耳光拍过来都比现在好!”
嬷嬷苦笑不已,她哪知道皇后一张口就说起那桩事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