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任何人陪……我只想死的时候知道,我哥还活着,我哥还留在世上,我哥还记得有我这么一个妹妹……我便心愿足矣。”
“妹妹,地上冷,别下来。”
他艰难地撑着身子站起来,胸前的衣服被割开,正不断地汩汩流着血,他便用衣袖抹了一把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然后抬起少女瘦弱的身躯背好,方抬起头来,脸上带着麻木的冷静之色。
冷萩看到这样的兄长,只觉心酸得厉害,揪痛不已,她倏地一下转过眼,将那四周将他们兄妹団团围住的胡族杀手一一看去,眼神是刻骨的冷冽仇恨,像黑暗之中的两簇幽暝之火,只为杀命索魂。
“若我今日不死,来日定报此仇!”
这话倒没有大放厥词地发狠,只是平平淡淡地道出,但却令人心底平添多出几分寒意。
“呵哈哈哈,好一个定仇此仇?等我们拿到神坛的钥匙,你以为你还能活到来日?”胡族杀手的领头之人一扯缰绳,仰天大笑一声,他们看着这两兄妹的眼神就跟蝼蚁爬虫一样,冰冷而嘲讽。
——
虞子婴听完惰的翻译后,便问道:“什么神坛?”
惰这才略怔半晌。
虞子婴感觉到他的神色有异,便歪过头,眼神直勾勾地,问道:“你知道?”
惰飞睫瞥了她一眼,便收回视线,眼神飘移了一下。
“你知道。”虞子婴微眯眼睛,收臂将他脖子一揽,肯定道。
惰躲不开她的追问,便好笑地拉了拉她锢在他脖子上的手臂,将唇送到她耳边道:“他们所说的神坛应该是指腾蛇族的神坛,而那个钥匙则是开启神坛的七把之一。”
虞子婴挠了挠被他气息喷洒得有一些痒意的耳朵,推开他的脸,斜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惰十分纯良地一笑:“因为我这里正好也有一把。”
“你们都对这腾蛇神坛感兴趣,里面究竟有什么?”虞子婴意外地问道。
惰视线转开,望着林间火光簇簇,影幢晃动的地方:“不知道,但大抵都会这般想,曾险些称霸九洲的强盛民族总该会遗留下一些好东西吧。”
“要七把才能开启,那你是怎么找到一把的?”
“无意中得到了一把……况且,其实也不一定非得需要集齐七把钥匙才能开启……”惰欲言而止。
虞子婴轻拍了一下他肩膀:“什么方法?”
这人倒是完全不将自己当外人一样,什么都敢问,惰淡然地看了她一眼,道:“该你出手了。”
虞子婴眨了一下眼睛,慢了半拍才明白过来,她倏地一下转头看向那对兄妹的方向,正巧看到寒光一闪,却见数刀朝穆英砍去,那一瞬间,他那双凝望着天空的眼睛,却始终没有选择闭上,而是睁着眼英勇赴死。
虞子婴半分没有耽搁,纵起从惰的背后飞身跃去。
她起身时猛踩他肩头一下,借力蹬飞,当惰转头,看到他雪白的肩上那遗留下的那一个黑漆漆的脚印时,脸色倏一下便晴转阴云密布。
巴娜跟猀华两人由于跟惰挨得近,第一时间便发现气氛瞬间变得有些不对劲,气温好像也变得更冷了,他们抖了抖,艰难而僵硬地转向惰。
在看到他肩上的蓑衣滑至臂间,而那雪白洁净的肩头正巧印着一个小巧可爱的黑色脚印,当即眼睛瞪大,嘴巴都合不拢了。
巴娜这人并不傻,自从上一次得到教训之后,她便明白凭她是暂时惹不起这个异域的惰皇,便是有虞子婴在时她才敢放松一下,如今虞子婴一离开,她顿感这个异域的惰皇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气势简直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她一把老骨头都被蹂躏得咔咔作响了。
“哈哈——”她干笑两声,瞥了一眼他肩上的痕迹,嘴角一抽一抽地:“咱公主殿下……那就是着急,绝不是故意……”
猀华自然也是想帮仙女说话的,但他比巴娜更了解惰皇,虽然这段时间因为跟在仙女身边,惰皇看似整个人都收敛了从前那犹如暴风雪般残虐风饕,杀伐果断的性情,但他知道那仅是针对仙女而已,对他们而言,惰皇仍旧是原来那个惰皇。
“皇,前面开始了,我们要过去吗?”
猀华倒是聪明,既然不能开口求情,他就干脆转移话题,反正到时候惰皇若要想对仙女发作,仙女亦自有办法应付的。
他可知道,这一路他们走来,惰皇便是从来没有对仙女真正动过气,而仙女亦总是有办法令惰皇气就气了,完全拿她没办法。
有时候仙女那该聪明时便聪明,该木讷的就木讷的性子,倒是对于他们皇而言是一大杀器。
惰一言不语,冷着一张芙蓉霜雪般面容朝前走去,猀华在后咧嘴无声笑了一下,便背着被他颠得东倒西歪的巴娜紧随其后。
要说另一头,其实根本不需要虞子婴亲自动手,先前埋伏在林子内的异域骑兵早已经行动起来了,他们先用石子敲击马腿,致使马受惊嘶叫之时,十几道身影便瞅准机会一跃跨坐上马背之上,他们动作整齐如一,双手第一时间勒住马背之上的人的脖子,反手极快极准地一划拉,眨眼间收割了一条人命。
胡族首领一惊,全身冷汗惊蛰,眼神余光留意到马背之上挂着的皮囊灯盏一摇一晃,光线在忽明忽暗间,自己身边的人已接二连三地倒下,不过几息间,他带来的十几个人,最后竟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活着坐在马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