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及到只着常服的刘弗陵跟前,两手拱起,就要下跪,刘弗陵忙上前扶住他:“大将军免礼。大将军是晚入宫,所为何事?”
绿衣站在苏武身后,她想问苏武那人是谁,可见苏武谨慎防备的样子,她抿了抿唇,转而问跟在刘弗陵身后的金赏:“那人是谁?”
金赏不料她会在如此时刻开口询问,更料想不到她连名震朝野的霍光霍大将军都不知道。他眼皮压着看了看正与霍光言语的刘弗陵,正愁是说好,还是不说的好。就听到霍光声音微微拔高些许,身体依然微微弯着,语调也不见变化:“宫中接连有物遗失,臣担心玺印若有闪失,岂非辜负陛下,愧对先皇?故特意进宫查看,不料果见有怪影窜入殿中,不禁心急如焚,才命尚符玺郎将交予老臣看管,以免有人盗了去生出变故。”
刘弗陵听后微微点头:“大将军为大汉殚精竭虑,朕深幸之。”
他看向那在霍光之后被押解进来的年轻郎官,问道:“尔岂不知将军一心为我大汉江山,如此,有何可言?”
那年轻郎官跪在地上,他腰上的佩剑已被宫中侍卫拿了去,发冠挣扎中也有几分歪斜,可依然不卑不亢。他从那侍卫手里松了身,深深拜了一拜,声音清朗:“臣身负尚符玺郎,理当誓死以卫。非陛下不可得。若谁来强夺,唯臣头矣!”
绿衣站在苏武伸手使劲的揣拳头,只觉得那年轻郎官的话颇得她心,简直让她恨不得也跳出去,高喊一声:说得好!
她以为年轻的皇帝也会赞同的夸奖郎官。没想到刘弗陵只是轻点了点,转而看向霍光,声嗓平淡:“大将军以为如何?”
霍光抬起眼皮,看着那郎官半晌未言。隔了会才转过身来弓腰,看来恭敬的对刘弗陵道:“此人恪守其职,忠心可鉴,臣以为,理该增加其食邑以作褒奖。”
刘弗陵沉吟,不说允亦不说不允,半晌才对那郎官道:“大将军乃先帝属意以辅朕身,多年来忠心耿耿,德行为朝野上下称颂。尔虽为守职,言行亦有过失,然今将军既说如此,便照将军的意思,尔且去罢。”
绿衣在后不禁扭眉皱脸,暗道这皇帝好个没用。玺印乃是帝皇象征,更是执政要物,那老头儿都明着要抢了,他也没个狠话好说,竟还反过来苛责了那尽职郎官一句,真是颠倒过来了。
霍光等人谨称“诺”,慢步后退就要出去。本也是一件“小事”,霍光过来之前已有意如此处置,只因事处宫中又天色是晚,必要禀告宫中之主以遵君臣之礼,眼下皇帝亦赞同他的意思,这事便好去办了。
皇宫内院,霍光历来来去自如,是以未想到竟有人敢暗中算计。他遵着方才进来的路线往后退,蓦的踩到一人,止不住往旁跌。
几乎是一瞬之间,周遭猛起抽气声,金赏已上前极快扶住霍光。
“大将军保重。”
霍光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恼怒,很快平息下来,跪拜在地:“老臣冒犯陛下,陛下恕罪。”